在走到白多多的位置后面时,秋嘉年有些诧异地停了下来。
眼前不大不小的画布上是浓淡不一的深蓝色夜幕,静谧的水面在隐秘处闪烁着与天相隔的那条分界线。而这样的夜晚,还有月在中天天在水的空灵景象入了画中。
神谷幽潭的夜晚没有星星,只上下双月皎洁却盈盈照亮了小洲的一角。
夜色苍茫,那几许枝条红绿从边角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点在潭水中央的玉盘之上,荡起了一圈涟漪。
加上水粉画独特的晕染感,显得空灵又渺弥。
动静与虚实。
“你没有写实”,秋嘉年看了一眼至多昏黄的湖阳,冷然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啊,秋学长?”白多多在洗笔的时候被他冷不丁吓了个激灵,站起来转头面对秋嘉年,随即微微弯腰礼貌地问好。
秋嘉年细致的眉眼依然淡漠得如水墨画里最悠远的一笔,看不清真实情绪,只盯着他颠倒昼夜的画布再次问道:“为什么不写实,夜晚这里的模样你并没有看到”。
到现场写生的意义在于身临其境,这样依靠想象的涂抹,和待在家里看着照片画,有什么区别。
秋嘉年话里的意思白多多听懂了,却没有难堪的感觉。
因为他能听出秋嘉年真的只是在发表疑问,并没有指责的意思。白多多在第一次见到他的作品时,就大概了解到这位面瘫的学长是怎样一个人了。
说话方式虽然很容易让人误解,但其实,只是因为他在认真又严肃地热爱着自己重视的东西。
白多多笑出了两边柔软的浅窝,微侧过身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也只说了一句话:“是写实,‘映月潭’在我脑海里就是这模样”。
也只有身临其境后,才能织造出只属于自己的想象。
“有丶意思”,秋嘉年接受了这个回答,随后直白地问他:“你很有天赋,为什么不去念美院?”
白多多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心中突然止不住地期待地跳动得更快了一些。
秋嘉年是A大艺术学院的特优生,他这么一提,白多多埋在心里许久的念想莫名苏醒了起来,就这么在心脏里撞来撞去。
然而愣怔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只勾起嘴角笑笑说:“我也挺想的,不过……嗯,没什么,就当做一项业余爱好,我可以兼顾的”。
秋嘉年闻言却皱起了眉头,嘴角有些不悦地抿起,很认真地再次和他强调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画画是一件容不得分心的事情”。
白多多一时哑然,无法反驳,因为他也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啧”,秋嘉年把他眼底强烈的渴望看得一清二楚,却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于是也懒得再多说,直接打开手机调出了自己鲜少公开的社交账号,说道:“加我一下,我手里有不少国外的入学资源。你现在要是想改修,只能出国,有需要直接联系我”。
“@郴舟”
这是秋嘉年的账号昵称。白多多惊喜地发现自己对这个ID很熟悉,这不是和@嗝嗝经常有着“感人”互动那位吗?
就在这时,白多多的余光瞟见了自秋嘉年背后走近的江嗝。
秋嘉年还没发现。
白多多心中一动,赶紧登陆自己的账号和他互关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学长,那个,你和江嗝学姐是什么关系啊?”
然后白多多就神奇地发现,虽然自己问了奇怪的问题,但秋嘉年在听到江嗝的名字后,神色仍然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我是她大爷”,秋嘉年慢吞吞地语出惊人。
“呵呵”,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搭在秋嘉年的肩膀上,缓缓收紧,“抱歉多多,儿子让你见笑了,是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对”,江嗝笑得意味深长。
秋嘉年:“……”
是我输了。
白多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