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然是那种半天闷不出一个屁的人物,而且很多审时度势,不会和比他强势的人发生正面冲突。
所以当他和虞世尧“吵架”的时候,他抵抗的办法消极且短暂。
他先把虞世尧的枕头拿到了虞颂房间,虞颂发现后,帮爸爸把枕头抱了回来。
简然又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另一个房间,在虞世尧回来后不出去吃饭,早早睡下,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躺在虞世尧怀里。
在他准备再睡一会的时候,突然想到他还在和虞世尧冷战,悄悄往被子外挪,刚刚靠近床沿,就被准确扣住了手腕。
“简然你是只有三岁么?”虞世尧半睁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简然皱眉,躺在床沿不动。
虞世尧叹了一口气,把人捞过去,“不是答应了等你的复试结果出来,怎么还在生气。”
简然牙齿磨了一下,说:“你是说让我看看,也没有答应我可以留在这里。”
他根本就没有给简然选择,最后还是会把简然打包送到国外。
虞世尧和他的老师,还有简煜书一样,都很中意给简然offer的MIT,收到邮件的那天,虞世尧当着他的面和他老师打电话。
简然才知道当初让他试一试去递申请的话都是骗人,他们就是想让他去。
可是简然有自己的计划——读完本科,回来读研或者读博,最后留校做老师。
简然从小就没有什么志气,更没有抱负,就连读书也不是他真的喜欢的,只是习惯了做这种简单又打发时间的事。
只是打发时间,在哪里都一样,所以他选择回来。
孙申维培养了他四年,虽然没有希望他脑子里装一个为全人类福祉做贡献的伟大情操,但是也希望他有求知若渴的精神。
在大学,本来他破例进入孙申维的研究室这件事挺让人看不惯——按照惯例,本系普通学生到大二甚至大三才可能接触实验室,而孙申维对自己这个爱徒尤为的偏心,去参加的top conference都会带着简然,甚至在简然大二的时候,在顶刊上的文章都会加上他的名字。
不管简然有没有这个能力,孙申维的做法无形中给他招了一波又一波的暗仇。
在某次和研究室赞助企业的老板吃饭的时候,按照资历也不该是简然坐在大老板左右,偏偏人家老板一进来就坐在而来简然身边。
一顿饭的时间,师弟原来是老板娘这个事实,让所有人对简然敬而远之。
好在简然平时很低调,不怎么给自己拉仇恨,在做事和天分又没得说,一群理工生暗恨咬牙,简然在实验室待了两年,牙釉质都磨掉了两斤。
大三的时候,简然去国外交流学习半年,等到他回来,他之前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很多都准备离开,要么是博士毕业另谋出路,要么是出国继续深造。
他也从师弟变成了师兄,就开始倒数着毕业的日子。
到了大四,他平平稳稳的大学生活走到尾声,在孙申维给他准备牛校推荐信的时候,他就和孙申维说自己准备考海市大学的研究生,孙申维暗暗捶胸顿足,联系了简煜书,还有虞世尧。
最后简煜书和老友分析过简然这么佛,很可能还会和从小的家庭教育有关。
他是直接上的四年级,简煜书在家的时候就教他,他妈妈又是文学院的教授,家里文理双修,不想揠苗助长,就让他在家自己瞎学,到了十岁才去学校——害怕他自闭。
但是他对学校一直没有概念,甚至在人群之中的共情能力糟糕。
他除了会读书也没有展露什么其他的天赋,所以他家里从来没有准备让他跳级或者进什么少年班,与其过早开发他的大脑,超龄去做其他的事,他们希望简然更像同龄人一点。
虽然效果微弱,但好在简然除了早恋以外,其他事都很符合简煜书对他的期望。
间接的,简然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低,或者说没有要求。
孙申维说不通骂不动,最后怪在虞世尧头上,在他的话里,虞世尧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从此君王不早朝”全是因为他。
妖妃现在抱着君王,循循善诱。
简然头靠在他肩上,还在想怎么说服他的话。
简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他自己觉得没有必要,比他厉害的人大有人在,他只是运气好,有简煜书和虞世尧,后来又有孙申维,他才可能轻而易举的有了现在这么漂亮的履历。
而且他的现在做的一切都很附和自己的规划,甚至海市这边的学校已经告诉他会直接准备留校合同,他以后就可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虞世尧就帮他敲定:“我们找个时间去波士顿的学校看看,挑一个你喜欢的房子,好吧?”
“不好。”简然推开他,“你不听我的打算,那你去哪里找房子,我也不会管,我就住在这里。”
虞世尧保持被推开的姿势,哭笑不得看着气冲冲跑进浴室的背影。
他猜得到简然在想什么,更知道孙申维他们对自己的指责没有错,在简然心里,几乎没有东西排在虞世尧前面。
但是虞世尧现在和想法和简煜书他们是一样的,他舍不得简然因为其他原因就埋没了他难能可贵的天赋。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趋近于一个父亲后,虞世尧踩着拖鞋,张开长臂伸了一个懒腰,后背横练的肌肉聚在一起,透着蛰伏的力量感,拉开浴室门,和里面被水打湿的简然说:“一起洗。”
简然单方面的冷战,并不能影响虞世尧做想做的事。
虞世尧精壮高大,把简然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你不是说看复试结果,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说一定要留在这里,对不对?别生气了,我们都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其实简然只是想在这段等待的时间让虞世尧松口,谁知道就拿到了MIT的offer。
他皱着眉心推了一下虞世尧,就被吻住了唇舌,想要说的话说不出来。
.....
等到他好了一些,虞世尧半蹲下去帮他把东西弄出来,简然靠在冰冷的瓷砖上,突然说:“我愿意的。”
虞世尧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之前发浑说的话,说:“别人说儿女是来讨债的,我看你才是吧,祖宗。”
简然不解地看着他,虞世尧站起来吻住他的嘴角,说:“有一个猪崽就够了。”
“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吗?”
“那是因为你。”虞世尧太清楚简然的行动力,在看到他有这个意思后,视线盯着他的肚子,说,“你一直都在吃药的吧?”
简然在生了虞颂后,身体里激素失衡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抑郁和消沉也和这个有很大的关系,根据医生的建议恢复了以前吃的药。
所以他们做/爱,也没有做过其他避孕措施。
简然“嗯”了一声。
虞世尧看他**渐渐褪去的脸,还是一如之前,带着稚气的孱弱,不见长大的样子,心里发软,搂着他亲了又亲,把他洗澡时放在盥洗台上的戒指拿过来带上。
这枚戒指还是之前虞世尧准备的那个,后来在简然生日的时候给他带上的,他就带了三年,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拿下来。
简然对他要的太少了,让虞世尧总是担心会在哪里亏欠了他。
虞世尧本来准备在他毕业的时候求婚,就是现在因为这些事弄乱了步调,想着有点歉意地亲了一下他细细的五指。
当每天八点左右准时醒来的虞颂在门外奶声奶气叫人的时候,虞世尧正在给简然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差点就让他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还是昏昏欲睡的简然听到了,才把守在门口的儿子放进来。
虞颂蹬着小胖腿爬上床,坐在简然怀里,白嫩的小手抓他的头发玩,和他分享:“妈妈,我刚刚喝了一杯牛奶。”
简然抱着他肉呼呼的小身子像是抱了一个又香又软的抱枕,更想睡觉,眯着眼睛,说:“那你好乖。”
虞颂现在表现欲很强,尤其想在他们面前说话,又骄傲又满足:“他们说喝完就能见到你了。”
虞世尧笑了一下,捏了捏儿子棉花似的脸,说:“好了,猪崽下去吃早餐,让妈妈再睡一会。”
虞颂躺在简然怀里,对他忽闪忽闪地眨眼睛,说:“那我陪妈妈,爸爸你去上班。”
这套对虞世尧不太管用,尤其在简然面前,虞世尧抱起沉甸甸的小肉团子,说:“不行,你在这里妈妈睡不好。”
虞世尧抱着虞颂出去的时候,虞颂还靠在他肩头,对简然可怜兮兮说:“妈妈,你要早点起来陪我玩嗷。”
简然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又被虞世尧糊弄了过去。
他冷战的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没有让虞世尧妥协,甚至他自己刚才都忘记这回事。
身上酸沉,而大脑已经被自己气得睡不着,睁开眼睛,趴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去衣帽间换了衣服。
在外面小茶几上看到虞世尧帮他拿出来的药,其中那种调整激素,又几乎没有副作用的药从他步入青春期就开始吃。
每天一粒,特别方便。
简然掰了一粒出来,用纸包着扔进垃圾桶,吃了其他虞世尧给他买的保健药就出门下楼。
三月中旬,在他受到offer邮件的十天后,也收到了自己的复试结果。
复试结果和他手里拿着的检查报告一样不让人意外。
他下意识地想要给虞世尧打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下,然后抬起来勾了一下挂在鼻梁的口罩,把手里的东西都塞进包里,在三月乍暖还寒的春风里,背影轻松地回去。
穿着小马甲的虞颂在草坪上和mica玩,看到简然就蹬蹬跑过来,奶声奶气问他去了哪里。
简然知道这个在自己乖乖的小团子,每天都会在虞世尧回来的时候,有模有样复述自己今天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