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重要
新年番外——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 每天都是盛大庆典。
塞罗躺在床上, 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在窗台上。壁炉里火焰熊熊, 木柴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他安逸地窝在驽尔怀里,享受冬日早晨的安宁与舒适。
他买下这栋房子时最初的愿望,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现在, 塞罗眼前的一切都在闪闪发光, 它们美好的那么不真实,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的幻境。
“驽尔……”塞罗手指轻轻画圈,慵懒倦怠的嗓音带着一丝暗哑,“新年之后,你到店里来工作好不好?”
“如你所愿。”驽尔轻轻拨弄他柔软的发丝, 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那么, 你希望我,能在酒吧里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要你……看着我……”指尖轻点上自己的鼻尖,塞罗笑得无比灿烂,“也要你站在我能够看见你的地方。你不许再到处乱跑, 让我想你的时候, 我只要抬眼可以看见你。这样就可以了。”
“好, 我看着你呢。”驽尔拨开塞罗额前乱发, 轻轻蹭了蹭他光洁的头。“那么今天呢?你还打算继续赖在被窝里渡过?今晚就是新年夜了, 塞罗。”
“你叫我名字的时候, 发音很好听。”塞罗着迷地盯着驽尔的脸,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以后要多叫我的名字,不许再用什么‘男孩’和‘老板’之类的称呼来喊我。叫我名字……驽尔……就像我叫你名字一样。”
“好的,塞罗。”驽尔柔声说,“你今天还是不打算起床吗?”
如果可能的话,塞罗并不愿意让驽尔认为自己是一个懒惰的家伙。虽说这一个星期一来,塞罗过着昏天胡地的堕落生活。可是,想到驽尔已经接受并且重新喜欢上自己,塞罗总是想要通过身体来确认。
塞罗明白,驽尔不会轻易把“爱”这个字眼说出口,所以他的承诺才显得尤为珍贵。可是,在耶梦伽罗训练营的后山上,驽尔在生命垂危之际,对他最后的表白。两年多以来,一直都是塞罗挥之不去的梦魇。
多少次,塞罗半夜醒来,浑身冷汗。无论天气多么炎热,无论房间里多么温暖,无论床铺如何舒适。塞罗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两年多之前的锥心之痛,从未有过一刻远离。
在独自醒来的夜里,他瑟瑟发抖地抱紧被子,整张脸埋入枕头,泪水濡湿了里面的鹅绒。
现在,即使是驽尔回到身边,塞罗也觉得好像是在做梦。在他们没有亲密关系之前,塞罗半夜醒来,总是要跑到客房去看看驽尔还在不在。在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之后,塞罗半夜醒来总是要小猫一样钻进驽尔怀里。
只有呆在驽尔身边,这个世界才能够让塞罗感觉到一丝真实。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驽尔,可以为了他哪儿都不去。
在这一个星期里,塞罗把压抑了两年的情感和不安,尽数宣泄在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当中。驽尔即使是还没有记起来太多事情,却依从内心的本能接受了他。
这让塞罗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驽尔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他,并且用身体认出了他。
难过的是——驽尔对内心那个“塞罗”,终究没有足够的执着。
如果,以后又出现一个类似于自己的“塞罗”,驽尔会不会把那个人认成他呢?
塞罗脑袋里面的想法越来越多,越想越难过……
“好了,不想起来就不起来。”驽尔的拇指轻轻拂过塞罗的脸颊,“别哭,别哭。你想要吃点什么吗?我昨天出门时,听说今天晚上在中央集市区会有焰火表演,钟楼今天晚上会用最大声音敲钟。很多人都会到那里去,观看表演,渡过新年。”
塞罗眨眨眼,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我哭了吗?”粗鲁地拿胳膊擦掉泪水,塞罗收起来自己的小心思,冲着驽尔不服气地嚷嚷,“我只是打了个哈欠!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好,你只是打了个哈欠。”驽尔拂去他耳边的泪珠,声音温柔得简直犯规,“我说,你不愿意起床就不起床。今天会有焰火表演,钟楼还会用最大声音敲钟。我原本以为你会想要去看,所以问你。既然你不想起来,那么就这样悠闲地渡过一天也不错。”
塞罗快速地坐起来,朝着驽尔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如果有可以参加庆典不去,那我还称得上是‘庆典之王’吗?!”塞罗打了个响指,指着衣柜说,“现在就去换衣服,我们出门!”
等走出门,塞罗立即被清冷的空气刺激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呆在室内太久,已经不能很好地适应这样新鲜的空气。
一条手帕及时地递到他面前。塞罗扭头软软地瞧了一眼递给他手帕的男人——驽尔不仅身材高大且体格十分匀称。冬衣包裹着他有着强大力量的躯体,兜帽的阴影笼罩住他英俊的面容。
“怎么了?”驽尔不解地盯着他。
塞罗用力地拿手帕擦鼻子,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看我身边站了个傻子,让我觉得有点丢脸。”
不过一秒,塞罗立即就在为自己的话后悔。驽尔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本在其中闪耀的星辰,被漆黑的铅云吞没。
塞罗的胃猛地被揪住,让他感到一阵难耐的疼痛。他伸出手,想要牵住驽尔的手,打算为他的口无遮拦当做道歉。但他抓了个空。
驽尔垂下眼睑,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街上的地砖。
塞罗咬住拇指,和驽尔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也想要道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在大街上很难开口。他忍不住好几次回头去看,驽尔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塞罗突然想起来,他们在灰烬山岭时,他对驽尔发了脾气,驽尔也是这样在他后面远远地跟着他。
那时候,驽尔心里其实也是很难过的吗?
塞罗停下脚步,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驽尔的手离他不过几吋距离,塞罗都可以感受得到从驽尔手心当中散发出来的热量。他咬住下嘴唇,鼓起勇气伸出手,勾住对方的手指,拔腿就跑。
“塞罗?”驽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疑惑。
“什么?”塞罗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牵着一名干瘦的陌生男人。
对方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惊恐,缩着脖子拼命往后靠:“你,你想干什么?”
丢开突然被拽着跑的胡茬男,塞罗尴尬得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没什么……”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求助的目光瞥向驽尔,“就……你们穿的衣服一样,我认错人了。”
“先生,我替他向您表示真挚的道歉。”驽尔走到塞罗身边,主动牵起塞罗的手,握在掌心,“让你受到了惊吓,不是这位年轻人的本意。”
塞罗听见驽尔还能为自己说话,不禁为自己的莽撞红了脸。他低声嘟哝了一句“对不起”,即是说给那名陌生人听,也是说给驽尔听。
陌生男人挪动步子快速离开后,驽尔放开了塞罗的手。
“驽尔……你……不会生我气?”塞罗心里有些遗憾,却感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叼住手指抬眼看驽尔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里聚集了一团雾气。那样子好像驽尔如果说生气,或者说一点重话,他都可以随时哭出来一样。
“不会。”驽尔平静地回答。
“那……还能……”塞罗脸涨得通红,伸出手递到驽尔面前,“牵一下……就多一下下……只要多一会儿就好……”
温热的大手覆住他的小手。
“就这样牵着,”驽尔脸上一派脉脉温情,“去中央广场的集市吧。”
“嗯!”塞罗用力地点头,拽着驽尔就往集市里跑。
庆典已经变得不太重要,虽说在过去的将近二十年时间里,庆典是塞罗最喜欢的东西。在驽尔没有在身边的这两年,塞罗总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用人群的热闹,来驱散他的孤单寂寥。
现在,只要有了手中那个男人,塞罗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新年庆典的集市热闹非凡,但更加让塞罗内心暖融融的是——终于有人陪着他来迎接新的一年。
焰火表演开始之时,塞罗紧紧抓住驽尔的手。生怕只要他一放开,驽尔就会再度被命运的洪流冲走。无法再见……
烟花在夜空炸裂,化作丝丝缕缕的细细光线落下。塞罗抬起头,看驽尔的脸被烟花染成各种颜色。
“驽尔,我……”踌蹴再三,塞罗终究还是大胆地开了口,“我们以后,都一起看烟花吧。除了新年,仲夏火焰节也会有焰火表演。我们以后,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严寒还是酷暑,都一起看烟花吧!”
“好。”驽尔转头看向他,对着他微笑,“要开始敲钟了。”
作为加圣斯通城景点之一的中央广场,这座钟楼几乎和城市的年代一样古老。它曾经经历过冲天大火的劫掠,曾经经历过海啸的侵袭,曾经经历过冥河巨鱼的攻击,曾经经历过岁月风霜。
无论它经历过什么,它都屹立不倒。准时地发出具有强大穿透力的浑厚钟声。
人群欢呼倒数,塞罗也乐在其中。
五——!
四——!
三——!
二——!
一——!
零——!
新年快乐——!
当数字归于‘零’时,钟声如同石子打破平静湖面的水波,以钟楼为中心,荡漾开来。
“有时候,‘零’也没什么不好,”塞罗抬起头,水光在琥珀当中流动,“不是吗?驽尔。”
“是的,塞罗。”驽尔回答。他低下头,深沉地凝视着塞罗。
即使是不开口,塞罗也明白他的心意。他踮起脚尖,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他。
沸腾的人群,不会注意到拥吻的两名男子。他们身边,有许多人都在用此行为,表达喜悦和爱意。
焰火,钟声,欢呼……
所有的一切,共同交织成迎来全新开始的完美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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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节番外——春天是偷懒的季节,能够窝在心爱的人臂弯里睡一觉,是最美好的事情。
塞罗用力地打了个哈欠,将啤酒端给店里的客人。他刚刚转身,立即就有人在他身后议论纷纷。
“我以前早就说过,这个酒吧的老板是……”酒客挑高的眉毛几乎要没入头发里,他冲着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暧昧的手势,“是‘那个类型’,你知道的。他不可能有妻子,就算有,也早就没了!我敢肯定这一点。”
他的同伴吃吃地笑着,八卦地凑到他耳边说:“我不仅知道他是‘那个类型’,我还知道他男人是谁呢!”
他们齐齐朝着靠墙站着的驽尔望去,同时暧昧地笑出声。
“蝴蝶酒吧往年都营业到新年的最后一天,”那名酒客抿了一口酒,朝着正在吧台前忙碌的塞罗努了努嘴吧,“去年新年,关店七天。就在那个流民来到这里之后,啧啧。我敢说,在看见那家伙第一天开始,老板就看上人家啦!”
“等了三个星期,肯定急得不行了吧?”他的同伴赶紧捂住嘴,但对于掩盖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作用十分微小,“当然得……好好地……你知道的吧。哈哈哈……”
如果不是塞罗现在又困又乏,他肯定会一脚把这两个在背后……不,不对,是当面八卦他的醉鬼给踹进运河里,好让他们好好地清醒清醒。扶住酸痛不已的腰,他又听见从背后传来调笑。
“昨天晚上……嘻嘻……”
“昨天晚上……嘿嘿……”
碰——!
忍无可忍的塞罗用力将啤酒放上桌,酒花四溅,撒了两名多事家伙一身:“我听见了!你们要是真的这么闲,为什么不上街去跳舞呢?”
驽尔的目光看向窗外,为了迎接斯刚第王国的国庆日,神殿花园的德鲁伊们准备了好几个星期。现在,漫天飞舞的嫩黄花瓣洋洋洒洒,满天飘荡。“塞罗,想要出去跳舞吗?”驽尔冷不丁地问,双眼依旧凝视窗外,“这些花瓣,好像天上在下金币。”
塞罗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是啊,金色‘迎春花’币……金纳尔……”不知不觉地就走到窗户边,探出半个身子向外看,“要是真的有人从天上往下撒金币就好了,我只要在脑袋上个木桶,把掉下来的金币接住,就不用每天对付这些醉鬼这么辛苦啦!”
“塞罗……很辛苦吗?”驽尔走到他身边,担心地伸出手,“要不先休息?”
“辛苦得要命!”塞罗蹦起来打开驽尔的手,瞥了一眼那些在窃笑的客人,“啊啊啊——!该死!我只要一想到等会他们喝醉了,我又要去搬运这些醉鬼,我全身都痛得慌!你们这些醉鬼为什么不趁着还能走路的时候回家呢?”
“哦,不要这么薄情呀!”起哄的客人喊道,“除了这里,我还能上哪儿去找三个铜子儿一大杯的掺水啤酒呢?”
“不掺水的啤酒那是麦芽!”塞罗没好气地在围裙上擦手,不耐烦地大声嚷嚷,“不愿意喝没有水的啤酒去吃麦芽啊!讨厌鬼,今天打烊啦!唐娜!把这些酒鬼都丢出去!”
酒吧女侍应唐娜是一名身材高大,身体强壮的半巨人女性。和她听起来柔弱的名字不同,她高达九呎的身高与强壮的胳膊,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什么?又要关店,老板?”唐娜直起身体,看着塞罗的表情几乎都是不满了,“自从新年之后,关店的时间比开店的时间还多呢!我……”
“好啦,让你去过节!”塞罗从腰包里摸出被劈成一半的百分银丢给她,“给你的,拿去买点吃的,去跳舞,或者是去集市玩耍!反正不要再在店里呆着!”他挥舞着胳膊赶苍蝇似地驱赶客人,“好了,打烊打烊了,都走,都走!”
“哦,老板要和他的情人独处!”唐娜把腰一叉,声音洪亮得和中央集市广场钟楼的似的,“你们这些讨厌鬼,还不快走?”
驽尔看向满脸通红的塞罗,他耸着肩膀拳头揣得紧紧的,似乎是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唐娜,你也走……”
“都给我走啊啊啊!!!”
客人们一哄而散,只留下原地冒烟的塞罗,以及一言不发将鸭拓草搬进室内的驽尔。
“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吧?”等客人们和唐娜都走后,驽尔双手捧着塞罗的宝贝鸭拓草,从酒吧门廊抱进酒吧室内,“你总不能钻进他人脑子里,阻止他们想什么……”
“都,都怪你!”塞罗低着头,闷闷地说,“还不是都因为你……哪儿有人一路弄到四点多的,你也为我考虑一下啊……我每天都还要早起的……”
“啊?”眼看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驽尔赶紧把抱着鸭拓草的手放在塞罗身上,“抱歉,因为你昨晚实在是太可爱了……咳……我没有考虑到你的体力,现在你感觉还好吗?”
“我的体力好得很!我还不到二十岁呢!才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塞罗挣扎扭动身体,奋力推开靠过来的驽尔,恶声恶气的样子不像在发脾气反而像是在撒娇,“我只是春困,春困!想睡觉!”
“好,那么回去休息。”驽尔柔和了眉眼,揉了揉塞罗小猫咪的头发,“难得今天是节日,我看这几天生意都很好。可你累了,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蝴蝶酒吧”
“是,是很好啊……”塞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我感觉怎么不每天开店之后,生意反而更好了。”他瞥了一眼驽尔,把冒出来的眼泪擦掉,“我觉得好多人都是来看你的。男人女人都有,我总觉,他们看你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
“你不能蒙上他们的眼睛。”驽尔平静地回答,“虽说我也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他瞥了一眼暗处的阴影,“我总觉得,我还是应该呆在阴影里……”
“对啊,果然还是应该那样!”塞罗拍了拍巴掌,从怀里掏出手帕蒙住驽尔的下半张脸,“这样子,更加适合驽尔。把这张脸遮起来吧!别人不用看,我一个人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就好了。”
沉闷的震动从驽尔胸腔中传来,他似乎是在低声轻笑。“你占有欲很强。”他公正的评价说的塞罗耳根通红,“这一点,有些让我意想不到。”
“是,是又怎么样?!”塞罗涨红了脸,愤愤不平地咬牙切齿,“我也是个男人啊,我想要独占你,这又有什么错呢?这还不是都怪驽尔,你为什么要和那些陌生人讲话,还对他们那么和气。和你以前一样,凶一点,冷漠一点,不就可以了吗?”
“你是正确的。”驽尔把他揽入怀中,顺毛摸他的头发,“可我不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你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吗?”
塞罗还真的被驽尔给问住了。他以前怎么会这样呢?只要别人将他和驽尔看成一对,他就开心得不行。那时候他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驽尔是我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万一驽尔觉得他嫉妒的样子很丑陋,那又应该怎么办?
“我以前不这样。”塞罗转动眼珠,目光飘忽不定,“那时候我恨不得所有人知道,驽尔是个好男人。并且,驽尔是属于我的人。但是……我现在根本不想要被人谈论我们的事情,驽尔有多好之类的事情,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