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一名黑鹰的工作人员走近了，似乎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眼神在两个瑞克间游移了一会儿，才犹豫地开口说：“记者在找你。”

“找哪个？”小南瓜头也没回，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和小南瓜差不多年纪的工作人员被他不善的口气吓住了，投向瑞克的眼神里都是求救的信号。

“轮到采访我了吗？”瑞克语气平静而轻松，就好像顺手把刚刚的那几秒的尴尬撕了下来，团成一团，顺着句尾上扬地音调投进了垃圾桶一般。“我现在就过去。”瑞克说着把手搭上了小南瓜的肩，半强制地拉着满脸不悦的人转了身：“理论上来说，现在……”

瑞克压低了声音，但竖起耳朵认真听其实是能听清的，只不过柯尔的注意力被瑞克左手上的动作吸引了。那只原本搭在左肩上的手抬了抬，半蜷着手指慢慢来回揉搓着小南瓜的耳廓。

柯尔觉得刚刚塞进嘴里的那半个三明治横亘在胸口，他咽了咽口水但还是于事无补，也懒得再盯着那只已经滑到小南瓜耳背上的手，索性转头去拿了杯柠檬汁。

柯尔猛灌了一大口，接着就眉头鼻子全皱了起来：酸！

但有效。

柯尔舔了舔嘴唇，等舌头上有了点甜味以后，又把嘴巴凑上杯沿，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只抿了一小口。

“嘿，柯尔。”

柯尔皱着眉抬头，是去而复返的瑞克。

“这么酸吗？”瑞克掩在眉骨下的眼睛闪着打趣的光。

“你不是有采访？”柯尔舔了舔上颚， 压下了呲牙的欲望。

“是，我想问你，你想不想认识下这个记者。她是体育记者没错，但她娘家的姓氏是布莱克蒙。”

柯尔不明白瑞克是什么意思，抱了手臂等着下文。

“你想下联邦最高法院的九人？”瑞克提着眉毛，点了下巴看着他，眼神好像在说，如果你连这个提示都接收不到的话，我就要怀疑你的职业素养了。

“她是布莱克蒙大法官的女儿？”

瑞克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很接近了。她是孙女。所以怎么说，你想见见她吗？当个人脉。”

“呃，我没问题。只是你打算怎么引荐我？”柯尔抿了一口柠檬汁。

酸，真酸！

“作为我的配偶啊。”瑞克说得理所当然，但下一秒脸上又露出了些犹豫。

柯尔有点害怕听到瑞克再说什么，鸵鸟似地抢过了话头：“好吧，只要你没意见，我当然乐意。”

柯尔跟着瑞克向为采访开辟出的那个小区间走去，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些距离，但瑞克却停下来等着他。

“你不需要把球衣换一下？”柯尔看着瑞克向自己伸出手来，赶紧抬手横在两人之间，指了指瑞克胸前的白色枫叶。

瑞克愣了半秒，似乎早已忘记自己身上还套着加拿大的队服，顺着他的手指低下头，旋即又微微地摇了摇，说：“没事，已经拍过照了。”

“但你正在走向一个记者。”

“你也是记者不是吗？”瑞克笑着眨了眨眼说：“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柯尔被这个笑容晃了眼，等到想起要冲这个满嘴胡话的人翻个白眼的时候，瑞克已经一撩采访间的布幔，示意让他先进。

采访间里坐着个女人，棕色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挽进后脑勺上的发髻里，听见有人走近，她抬了头来站起身。

“莱丽，好久不见。”瑞克打着招呼，一手在他腰上轻轻推了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柯尔。”

女记者的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里饶有兴趣的光一闪而过，然后冲柯尔伸出手，说：“柯尔，久仰大名，我是莱丽。”

“你好，我叫柯尔·勒弗德。”柯尔被莱丽的一句“久仰大名”弄得有些尴尬，他想他还是不适应“瑞克的丈夫”这个新称号。

“瑞克，这是给校友的独家吗？”

“这个真不是，我都不知道他今天有时间来。正巧想到你们是同行，就介绍你们认识下。”

“哦？那得好好认识下了，”莱丽收了些调笑的神色，“等我采访完瑞克，咱们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额，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午休的时间出来的，一会儿还有个市政厅的新闻得跑，这个活动……”

瑞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接过话头来：“活动结束后，我们今晚在附近的餐厅订了桌子，你愿意赏光一起来吗？”

“你连约会夜都贡献出来，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有这么大魅力。”莱丽这么说着夸张地露出了个惊喜表情，眼神却飘到柯尔身上，研究着他的神情。

“少来这套了，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士。”

这俩人绝对不止是校友的关系，柯尔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心里下了个判断。

“好巧，有位绅士也这么想的呢，”莱丽笑容灿烂地晃了晃她左手上的戒指，“多谢邀请，但我今天抽不出空，一会儿就得去接儿子了。我们后面再约吧，先开始采访吧。”

瑞克侧过头问他：“你现在得走吗？还是能等一会儿，采访结束我开车送你一程。”

“半个小时内都行。”柯尔是很乐意留下来的，因为通过采访的问题来了解莱丽是个很好的方式，而这更是个窥探瑞克的大学时代好机会。

“行，我们开始吧。”瑞克跟着莱丽坐了下来。

“那就从你现在穿的球衣说起吧？”莱丽说着按下了录音笔：“新球衣很好看啊。”

柯尔盯着瑞克的球衣露在椅背外的那部分，心想：早提醒过你了。

“谢谢夸奖。”瑞克不接招，好像莱丽的话只是句普通的赞美一样。

“但看上去不像是你一个月后要穿的那件哦。”

“嗯哼，那件也很好看。”

“瑞克，你知道没故事可写的话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奥运会的报道来的。”

“没错啊，你正穿着的不就是一件奥运会的球衣嘛，”莱丽提眉笑了一下，不再拐弯抹角补充道，“加拿大的球衣。”

“好吧好吧，我招了。现在我有个来自加拿大的家庭成员了，我的加拿大同事就想借此把我招揽进他们队。”

柯尔看着转过头对着他傻笑的瑞克，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回答烂透了，狂热的爱国者才不会因为幽默而少骂你两句。

“你很抢手嘛。桑博先生刚刚说你们交换了球衣就是为了延续上一届印错背号的传统，看来你是打算留在美国队了？”

“桑博？”柯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小南瓜的姓：有意思，只是不知道小南瓜是不是莱丽唯一用姓氏称呼的人。这么一走神他也没听到瑞克的前半截回答。

“……我们上届的冬奥之旅还算顺利，所以希望这一次也能一样。”

“这算是迷信之一*2？”莱丽问道。

“我会管这叫美好愿望吧。”

“作为同胞，我祝你实现愿望。但作为记者我还是得问下面的问题，刚刚我问康纳利……”

哈，康纳利，看来莱丽一般是用名字称呼人的。

“……他说冬奥冰球对加拿大人的意义，相较于对美国人更重大。他们对待冰球非常、十分、无比认真的。”

“我没办法代表所有的美国人，所以我只能说我对冰球的态度也是非常、十分、无比认真的……”

柯尔余光中见黑色的布帘缝里闪过一丝橘黄，一偏头就看见了小南瓜。像是偷听被抓包了一样，小南瓜目光闪烁，很快又消失在布帘后。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柯尔没有错过小南瓜不友善的目光，而刚刚小南瓜的目光是投向正在进行采访的两个人的，不可能是瑞克……莱丽和瑞克绝对不止是校友的关系，但看上去现在来往也不频繁。而小南瓜刚刚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憎恶了，那绝对不是工作交往层面的情绪。难不成莱丽是瑞克的前女友？这说不通啊！等等，瑞克好像从没说过自己的性向……但小南瓜从没对作为现任自己……

“柯尔，你准备好走了吗？”柯尔的思路被打断了。

“回头见了，柯尔。”

不对，莱丽不是瑞克的前女友。柯尔看着冲他微笑挥手的莱丽下了结论。

就好像一副拼图里被丢进了几块属于另一幅的图片，直到上了瑞克的车，柯尔还是想不通小南瓜那么明显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你今天很安静。”开着车的瑞克突然开了口。

柯尔看着后视镜里倒退着的摩天大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停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在思考莱丽的事。”

“嗯哼？”瑞克轻哼了一声，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作为校友，她非常热心。”

“关于这个，她是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的妹妹。”

“喔，这倒解释了她娘家姓。”

“所以你刚刚是在思考她的娘家姓？”

柯尔觉得瑞克反问得莫名其妙，但也懒得解释，嗯地一声应了。

“我的朋友一度想把莱丽和我凑成一对。”

柯尔这才觉得有点兴趣，看瑞克没有继续讲故事的意思，转头看向瑞克挑了眉问：“然后呢？”

“别告诉我你没有在柜中想方设法拒绝对你示好的女孩子的时候？”

“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很显然瑞克把他的话当成了调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大学的时候我还在柜中，知道我是同性恋的只有我的家人。莱丽的哥哥是我的队友，而当时的我觉得我的性向会搞坏更衣室的气氛。所以当莱丽的哥哥想把莱丽介绍给我的时候，我迫不得已向莱丽出了柜。然后就是你在所有青春片里看到的那种搞笑情节了，我和莱丽特别有默契地向她的哥哥隐藏我的性向，而她的哥哥搞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他一度还觉得我在玩弄莱丽的感情，直到莱丽后来找了个男朋友。”

柯尔配合着瑞克的语气挤出了个笑，或许是黑鹰队友给他先入为主的感受，他从来没想像过瑞克也曾害怕过被队友知道性向。

“他们，”柯尔开了口才觉得嗓子很干，“你大学的队友，现在应该都知道了，而且再也不可能搞坏更衣室的气氛。”

像是没有丝毫准备柯尔会这么说，瑞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紧了又松，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说：“你说得对，再也不会了。”

注：

1.《冰上奇迹》是部真人真事改变的电影，背景是1980年纽约冬奥会，美苏关系紧张，美国队的一群大学生球员在半决赛遇上了当时连续四届冬奥金牌的苏联队……

其中有一段美国队Brooks教练说的话我个人特别喜欢：“When you pullthat jersey, you represent yourself and you<B>http://www.wuliaozw.com/<B> the namethe fronta hellalot more important than the onethe back! ” 大意就是：当你穿上这件球衣，你代表的就是你自己以及你的队友。你胸口的名字比你背上的那个名字更他妈重要！

2. 很多冰球运动员都很迷信，而且迷信的内容各不相同，轻则是赛前吃同样的餐点、按固定顺序整理装备的顺序、热身时做一套特定的动作，重则是十来年不换护挡，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有点重口了，换个话题。之前提到的季后赛开始以后就不能刮胡子，否则会有厄运大概算是全联盟的迷信。还有就自己没赢得斯坦利杯前不能摸斯坦利杯，不然一辈子都不会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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