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怀抱在这个清凉的早晨显得过于真实而温暖，这让柯尔为自己的谎言更感到内疚，他不知所措地向瑞克投去一瞥。

“西亚女士，你亲爱的儿子还在等着一个拥抱呢。”

“把你的手收回去，我还没有原谅你。”朱利安对着冲自己张开双臂的儿子撇撇嘴，略带惩罚地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一下。

瑞克夸张地嗷了一声：“那我只能期待你等一会儿摸斯坦利杯时原谅我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朱利安没理儿子，只摆出了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问柯尔：“你到底为什么和他结婚啊？”

柯尔觉得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那天我喝太多都分辨不出对错了。”

很显然朱利安喜欢这个答案，因为她笑得连眼角的细纹都皱了起来：“我要去接你爷爷还有几个亲戚，你们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了，得上楼收拾下，”瑞克说着侧了头问，“柯尔，你有打包剃须刀吗？”

不等柯尔回答，朱利安就看穿了这花招，老太太笑得了然：“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留空间给你们的。”

柯尔的脸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因为说谎的羞愧还是因为多想了一下“留空间”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害怕瑞克又要调侃他，但好在后者忙着准备完全没有注意到。

整个庆祝活动充满了孩子们的兴奋的尖叫声，即使早知道人们会把稀奇古怪的东西放进斯坦利杯里，但当看到瑞克亲戚家的孩子们从杯子里一勺一勺挖冰淇淋的时候，他震惊地长大了嘴：“你们夺冠当晚不是把啤酒什么的都倒到奖杯里吗？*4”

“他们有清洗过的。”瑞克的声音里满是愉快。

“可是……”柯尔知道总冠军的意义，所以他搜肠刮肚地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这看上去还是不太合适。”

瑞克笑得更开心了：“你猜猜有多少只狗坐在里面过？”

“什么？”柯尔不寒而栗地龇了龇牙。

瑞克像是觉得上一个揭秘不够刺激一样，他又开了口：“还有……”

“停停，别说了，”柯尔打断了他，“在我后悔刚刚碰过它之前！”

“打扰一下，瑞克，”身穿黑鹰工作服的摄像师走了过来，“我们能不能拍个柯尔的镜头放到你的奖杯日视频里？”

柯尔有些疑惑地和瑞克交换了一个眼神，刚刚还在笑着的人就皱起了眉，果断地拒绝了：“不好意思，但不行。”

“就一个背影可以吗？或许我们可以把奖杯搬到外面，拍个你们的背影？”站在一旁的球队公关建议道：“你知道一旦你出柜消息放出去，我们总得给球迷一点交代。YCP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对董事会负责。而且，我们刚刚谈过的……你总是得付点代价。”

“我说过了，我可以多参加几次赞助商活动和广告。”

“赞助商想要的是‘瑞克·西亚’，而你现在结婚了，我们必须重新把你包装一下，假如没有你的伴侣出现，我们很难做到这件事。对不……。”说话的人一脸抱歉。

“不拍背影，但手可以。”柯尔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个就可以说明一切不是吗？”其实如果只是背影的话他不会太介意，他只是莫名地不想让眼前的讨厌鬼顺心。

“噢，好吧，”球队公关点了点头，“那就把杯子放到外面的秋千上，你们俩扶着杯子就好。”

柯尔看着瑞克虚扶在奖杯沿上的手，骨节泛着微红，像是用尽力气不攥成拳头一样，他想也没想就把手覆了上去，瑞克的手凉而干燥，一下让夏日下午的暑气烟消云散。

看着摄像团队收了器械走远了，柯尔才在秋千上坐了下来，和瑞克肩并肩的，有一下每一下地蹬着地，因为受力不均，秋千也歪来歪去的。

“你又要教训我说我乱做主张了吗？”瑞克终于开了口。

“没有……”柯尔停下了脚上的动作，“我想谢谢你。”

“哦，”瑞克闷闷地说了一声，随意蹬了下地面，刚刚才停下的秋千吱呀一声又晃了起来。

“等下，”柯尔拉住了秋千，“一起蹬一下，要不摆来摆去的。一、二、三。”

“球队希望我推迟向公众出柜，他们希望球迷能把注意力放在我们夺冠这件事情上。”瑞克说着又蹬了下地。

“然后你说了不？”

“嗯。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柯尔正想说我同意就听见身后有群孩子冲着他们唱起了歌：“瑞克和柯尔坐在树上玩亲亲，他们先坠入爱河，然后结了婚，接着噗地一声，一个小宝宝睡在摇篮里啦！*5”

“你说是你们球队讨人厌还是小孩讨人厌？”柯尔冲着瑞克翻了个白眼。

“他们有点难分高下。”瑞克终于笑了。

注：

1. 总冠军指环——和NBA一样，NHL的季后赛冠军会颁发一个总冠军指环。

2. 美国国歌名字——星条旗永不落

3. 驼鹿——加拿大的“吉祥物”，美国人经常讲关于驼鹿的笑话来取笑加拿大的地广人稀、加拿大人的过分“与自然友好相处”等等刻板印象。

4.斯坦利杯是所有职业运动里面最大的奖杯了。既然是奖杯，顶端就是个杯子状的，每次夺冠球队都会在里面倒上香槟然后从里面直接喝。球员的奖杯日的时候里面也会放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用奖杯做奇怪的事——比如给婴儿洗礼或者带着奖杯游泳、睡觉……

5. 美国小孩在开始有性别意识时会唱的歌用于捉弄其他小朋友，目的是让歌里面唱的两个小朋友尴尬。类似我们小时候会乱说某某和某某谈恋爱啦。翻译是意译，英文歌词是这样的：

[A某] and [B某]

sitting in a tree,

K-I-S-S-I-N-G.

First comes love,

then comes marriage,

then comes baby

in a baby carri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