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谌扭扭头，甩不掉心底弥散开来的不安，于是咧开嘴冲着倪皖林笑，又提高一些音量问他。

“想吃炸鸡！”

意识被疼痛的浪潮卷得上下起伏，陶谌的力量和体温从手心里传来，像一根锚，定住他的一丝思绪。于是他也努力喊出声，看着陶谌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妈妈要是不给吃怎么办！”

“我就要吃！我还要喝冻的可乐！”

“那我们偷偷跑出去吃！”

“好啊！”

到手术室门口，家属不能进去了，陶谌捏捏倪皖林手心，想忍住亲吻他的冲动，就忍不住泪意了，眼泪啪嗒啪嗒坠在白色病床上，坠进倪皖林心里。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陶谌带着哭腔的声音被手术室紧紧合上的门无情地截断了，干脆利落，不留余音。倪皖林被搬上手术台，白色无影灯照的他神思恍惚，只觉得似乎还是有一丝声响钻了进来，停留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

倪家父母和陶家父母脚力不如年轻人陶谌和久经战场的医务人员，赶到手术室门口，四个人都气喘吁吁，还要把蹲在地上掰着手术室门把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陶谌从地上捡起来。

“你，你别以为我们，跑得慢，就听不见你说什么了！”

陶爸爸一边喘气一边捶一下陶谌胸口，努力匀好气骂他：“不能吃炸鸡！爸爸说不能吃！”

倪爸爸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塞进他手里，乐呵呵地揉一把陶谌的头发：“别吃炸鸡了，爸给你们做鸡汤！”

手术很快就完成了，宝宝不足月，刚从他孕腔取出来就被新生儿科接到保温箱里带去检查，倪皖林只看了一会，血淋淋湿乎乎的小人儿就被送出手术室了，他只来得及在心里给宝宝想了一句形容：是个嘴巴像陶谌的皱巴巴小女孩。

缝合好收拾好，倪皖林被推了出去，甫一出门，陶谌就扑了上来，满脸湿乎乎的泪痕。后面跟着的两对父母，眼角边也都是湿意。

倪皖林忍不住笑了，但是麻醉还没过，他笑得也没什么力气，软乎乎的，想问陶谌是不是手术的时候一直在手术室外哭，话到嘴边又一转，换了一句：“女儿的嘴巴好像你呀。”

陶谌攥着他的手走在他病床边，一边走一边频频低头看他：“我刚刚一见到她，我就觉得鼻子眼睛都很像你。”

“骗人，她都没睁眼呢。”

“轮廓嘛，轮廓。爸爸听到了，不让我们吃炸鸡，说给我们炖鸡汤呢。”

“可不可以鸡汤和炸鸡兼得？”

“那我去问问妈妈能不能买炸鸡？”

“不要问啦，我们偷偷买嘛。”

病床拐进了病房，陶谌坐到他床边给他倒水试水温，上午十点多的阳光很温柔，轻轻铺撒在陶谌身上，像在他身上圈了一层金色绒边。

“我想好了。”

倪皖林伸手捉住陶谌空闲的手，拉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嵌进他指间，扣紧。

“宝宝叫陶早早，早年的早，早上的早。好不好？”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