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大好的端王,过后很是拍了卢济川肩膀几下,见卢济川说过正事过后要告退,忙忙的亲自挽留:“济川,我知你来了渭城一直住在客栈里,今日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走了。就在我府中住下即可。”
卢济川婉拒了,要是他一个人,住进王府倒也没什么。可是,有老师一起,那就不大好了,感觉对老师不大尊重一般。
不过,虽然是不想进王府,但卢济川对端王安排住处却是慷然应诺。住处由端王安排,安全想来是可以保证。
对于卢济川这个得力助手的住处,端王亲自安排人张罗。紧邻王府的都是大宅,卢济川他们师徒二人住着也不大妥当,最后,在渭城书院旁边给找个二进的清清静静的小院子住下。
反正家有名师,卢济川也不急着去进书院了。而是每日里跟着老师读书,埋头在题山题海之间也时常出去走动看看,抑或去端王府走上一遭。
黄介观学富五车,游历多年。一朝安定下来,当然也不会真格的就每日里就教卢济川一个学生的。他现在也在做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著书。
著书,这可是当日卢济川游说他做自己老师时的一大诱因。学霸做事向来是想到了就要做的。因此,黄介观现在是每日里就是著书、教学生这两件大事。
师徒二人各有忙碌,在渭城的生活看上去还颇是宁静自在。可卢济川却是不敢悠闲自在的,每日奔走不停。
这天,完成了雷打不动的早课后,卢济川跟老师招呼一声,就又跑到码头那边去了。柳先的行动力不错,说动就动,这些天招募了不少的人,抽了王府的人在培训着。
因着那天卢济川在王府的表现,柳先是极为叹服的,因此,特特的找了卢济川几次,要他有空去码头那边看看招募训练,顺便提提意见。卢济川本人也是极为关心这漕运组织的进度,基本上每天都会跑上一趟的。
卢济川坐着车往码头而去,一路看去,果然路上的流民乞讨者少了不少,看来,自己的计划确实有所成效的。现在正是春日烂漫的时候,外面的景色很是喜人,卢济川看得很得劲儿。
突然前面冲过来一人撞了过来,车把式立马狠狠的勒住了马。马儿被突然拉住了,双蹄竖起,长长的嘶叫了一声。卢济川吓了一跳,赶紧捏紧了手中的玉佩。
卢济川跳下了马车,只见马车前卧着个少年,正要蹲身下去看时,这是,旁边冲过来一粗壮汉子,对着那少年嚎了一声:“我的儿啊!”接着就见他拽着车把式的衣襟,粗嘎着声音吼叫道:“你撞坏了我儿,快快赔钱来。”
一见满脸横肉的壮汉问自己要钱,车把式吓得都有些哆嗦了。忙忙的解释了一阵,又对着卢济川道:“卢公子,你可是给我作证,我没撞人。卢公子你坐了我这些天的车,也知道我是最小心不过的。方才我们走到这里时,是这人自己冲过来的。我看到人的时候就赶紧勒住了马,真的没撞到。”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却是一口咬定是这车把式撞了人。两人争执不下,这满脸横肉的家伙自始至终只要钱,也不说给躺在地上的孩子送医,何况方才的情形卢济川也是亲眼看到的,确实是他们主动撞过来的。看来,他今天是遇到了古代版的碰瓷了。
这个公道话卢济川是要说的。为求证据充分,卢济川来到那少年身边蹲了下来,问那少年道:“你可有受伤?”
那少年看了卢济川一眼,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卢济川见状,挽起少年的袖子一看,真是倒吸一口凉气。本想着他们方才碰瓷并未真的碰上的,想必身上没伤的,但现在却见这少年的胳膊伤痕累累,新伤加旧伤,看得人心颤。
卢济川默默掩下这少年的衣袖,站起身来,对那还揪着车把式的粗壮汉子冷冷的道:“将手拿开。”
这满脸横肉的家伙哪将卢济川这少年放在眼里,斜乜了眼卢济川道:“怎么,你有钱给?没钱给就滚开。”
卢济川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得赶紧长大才是,不然就是放出气势,遇到这种感知能力低下的粗人他也感知不到。
卢济川对付粗人就要用对付粗人的办法,卢济川捏了捏玉佩,传达了意念,走上前去,威压的看着那无赖道:“马上放开他。”
想不到一个小少年竟然连续对自己放话,这无赖松开了车把式,狞笑对着卢济川伸出手来:“今天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你就不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见这无赖不怀好意的朝卢济川冲过来,众人都是一惊,当即就有两个好心人走上前来想要护着卢济川一下,谁知让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少年竟然就势扯过那无赖的手,一下将人掼到了地上。这一番动静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人群呼喝着骚动了一下,旋即有人叫起了好来。
那无赖也被这一变故搞得有点懵了,不过,人虽懵,战斗力却是还在的。爬起来就凶狠的冲着卢济川挥起了拳头,卢济川也不含糊,立马一阵连环拳脚的揍上去。这人被卢济川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说是打架,最后基本上是这无赖单方面挨打的。
很快,这场战斗分出了胜负。那无赖被卢家揍得都有点找不着北了。今天真是有点邪门儿,他在渭城碰瓷多次,第一次遇到这种硬茬儿。这少年看似不大,但打人却是精准狠,尽挑人痛处打,打也打不过,看来今天是占不到便宜的。
像他这种在外面混的癞子,向来不会太讲究面子的,打不过立马求饶。还是赶紧走的好。
自从问一阳道长要了那玉佩,卢济川还一直没有机会试这威力的,今日一见,确实不凡。自来这里起,一直受制于这副少年身子,今日终于痛快了一场。卢济川颇是高兴的松了松自己的筋骨,对着那无赖一扬下巴:“小爷我今天高兴,就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快滚。”
那无赖见卢济川发话可以走了,立即麻利的起身扯起地上的少年就要走。
正要走时,却听见卢济川发话:“且慢。”
那无赖停住脚,看着卢济川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卢济川点点下巴:“你走可以,这个人给我留下。”卢济川指着无赖手中少年道。
那无赖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这可不行。我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他真是你儿子?”卢济川打断那人的话问道:“你最好说实话,我的拳头可是不喜欢听谎话的。”
听得卢济川这么说,那无赖吞了口口水道:“好吧,我说实话,他确实不是我儿子。可是,他是我买来的。”怕卢济川不信一样,那无赖还特别强调:“我...我可是有他的卖身契的。”
卢济川看着自始至终一声不吭的少年问道:“你是他买的?”那少年沉默的点了点头。
卢济川又转过头来问那无赖:“你多少钱买的他?我翻倍给。”
那无赖苦着脸还没答话,卢济川想想,这人将人少年当成摇钱树了,想必没有那么痛快就放人的。想着这个,卢济川复又厉了颜色道:“我今天也给你撂个底儿,我就是一个钱不给,这人我也是能带走的。”
卢济川此话一出,那无赖抖了一抖。虽然才刚刚跟卢济川打照面,他可算是知道了,这少年这冷凌的神情可不是虚张声势的。赶紧点头道:“行行行,公子要,二十两银子把他带走。”
卢济川却是摇头道:“我不买人,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放了他吧。”
卢济川正要掏银子,那少年却是噗通一声对着他跪下来磕了个头:“王忠叩谢公子大恩。实不相瞒公子,我们是一家都在这边。请公子买下我们全家吧!”说完,那少年又对着卢济川磕了个头:“求公子可怜。”
卢济川很是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行这样大的礼,一边拉王忠起来,一边道:“我方才既然叫住了你们,就是有心帮你的。你无需如此大礼。快起来吧。”
卢济川方才叫住他们,也是看那少年身上的伤可怜。本着相见就是缘的道理,卢济川开口留了人,心里也想着,不行给银子助这少年脱离苦海。
卢济川没想买下这少年,只是准备给银子还他自由之身。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是少连累人的好。可是现在这少年不光是自己想卖给他,还想带着家人来投。这可真不是小事,卢济川自认为现在自己还不足以庇护他人,更遑论一家来投。
见卢济川面有犹疑,那少年焦急的又想跪下。看着这少年一脸惶急的样子,卢济川恻隐不已,当日他也是这样为一家人生存费尽心思啊。
卢济川虽然是起了恻隐之心,但自己现在的处境是要格外小心的。这种事当然不会即刻答应的,卢济川想了想道:“你让我买下你们全家,总得让我见到人再说。”
卢济川看着眼前王忠说的家人怔住了。
那双腿膝盖以下都没有了的中年汉子看着进门来的如玉少年,嘴唇都有些哆嗦了。卢济川压住喉头要叫出的名字,对着那中年汉子轻轻摇了摇头。方才对着无赖道:“给你三十两银子,他们两个我都要了。”
那无赖又跟卢济川讨价还价一阵后,方才最终敲定身价银子。要不是担心这无赖看自己银子给的太爽快出幺蛾子的,卢济川才懒得跟他这样浪费时间的。
将人带回,刚回到小院儿,那双腿残疾的中年男子就抖着嘴唇叫道:“小少爷,你可还好?”
卢济川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道:“苗义叔,你这腿怎么成这样了?”可是得问清楚,如果是那石癞子干的,过后务必找上那无赖要他付出代价。
没想到,主家遭逢大难,今日竟然又能见到旧主人。苗义激动的几度哽咽,卢济川才听了个大概。
苗义早些年跑镖局时出了茬子,险些遇难,后被卢家所救。自此就认了卢家为主。当日得知主家有难,他也是抛却性命的想要援救,可惜人单力薄,人是没救到,却将一双腿丢了,然后一路颠沛流离,幸好路上遇到了王忠,然后就是现在这情形了。
听了苗义叙说的大概,卢济川看着苗义感慨不已:“苗叔可是受苦了。”苗义激动的摇摇头:“不苦不苦,我这点子事算什么。能再见到小少爷,可是什么都值了。我们卢家......”
卢济川本来还有疑问,但见苗义如此激动,到底咽了下去。这次卢家得力的男丁基本上都罹难了,苗义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卢济川欣慰的叹气道:“如今我在这里常驻了,苗叔安心住在这里即可,刚好我这边也需要人的。”
苗义点点头道:“我看小少爷身边也没人。虽然我残废,但一些小事儿也能做做,至少能壮胆不是。王忠这孩子很是不错,为人忠义的很,少爷可以一用。”
说完,苗义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卢济川道:“我看少爷身子还是有些单薄。我原本就是护院,拳脚虽不敢说很好,但老太爷在时,也是放心的。少爷你常年读书,怕是太过文弱些,这样,日后,我来教少爷拳脚,你看可好?”
这真是求之不得,卢济川深知自己今天在街上之所以能揍得那石癞子找不着北,那也是因为那玉佩的关系,实际的自己还是个战五渣。现在能真材实料的学武,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任何时候必须要有一副好身体才是,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
卢济川不无得意的道:“这下好了,我可是文武师傅都有了。”
这下卢济川就更忙了,忙着读书,忙着习武,忙着跑地头,体察民情,主意他是出了,可出主意之后的成果才是尤为重要的。
端王现在已然搞定了商户,让人同意出钱借贷粮食籽种给农户的。可是,如何保证秋收农户有足够的粮食还贷,这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不然,目前的这一措施,也不过是解决了燃眉之急而已,还是治不了本。
尤其是今年秋收能否如期还贷,还关系到后面借贷顺利与否。这开头的信用绝对不能失去,否则将会造成崩盘似的效应。
对此端王很是重视,卢济川也是丝毫不敢懈怠的,每日里尽职尽责的就着具体事务筹谋划策,忙得不亦乐乎。
见弟子一副已然找到事业的样子,黄介观也干劲儿十足起来。自己发的宏愿著书立说,现在不得赶紧么?可不能落后于弟子。
一向是喜欢对风慨叹的黄介观,虽然是著书也不愿天天被拘到一方小天地里。经常是将课业布置给卢济川之后,就甩着袖子步履悠闲的去对景冥思去了。
这天,见老师布置完作业,就悠悠然的出去了。卢济川丝毫不敢马虎的,赶紧先做完一篇大义,然后跟着苗义习起了武来。
苗义这个师傅也不盖的,虽然对卢济川平日多有恭敬相待,但训练起他来,也是丝毫不带掺水的。卢济川虽然聪慧,但对于此道,还是多有生疏的。
今天苗义教的是腿脚工夫,苗义手中拿了个木棍,对着卢济川的腿毫不留情的扫了过来。半个时辰不到,卢济川已经被打倒了好多次。
看到卢济川那大汗淋漓的样子,一旁的王忠悬心不已,赶紧对着苗义求情:“师傅,公子才刚刚入门,师傅不如慢慢来吧。”
苗义虎目一瞪:“糊涂,习武之事不进则退,怎能懈怠。”又挥了两棒子,卢济川还是扑倒在地了。
看着卢济川气喘不已,苗义也不忍再下棍子了。长叹一声,丢掉了手中的棍子。过了几许,看着卢济川语重心长的道:“小少爷也别怨我心狠。我是希望小少爷赶紧立起来,也好让我有所交待的,方不负......”
说到这里,苗义陡然顿住不再说了。卢济川却是听住了这句话,看向了苗义。
苗义却是不接卢济川这灼灼目光,而是转开了眼神,叫上王忠走了开去了。苗义对自己一向恭敬,虽然是有师之名,但那也是在教他习武时才拿出来,其它时候总是很客气恭谨的。
可今天竟然都顾不上平日里他最是在意的主仆之谊。被老师晾在这里的卢济川一脸怔忪。这苗义好像很怕自己问什么。他要跟自己交待什么呢?
看来,自己得找个时候好好的问问他了。不过,还不待卢济川想明白的,门口传来了黄介观气咻咻的声音:“济川,马上跟为师走一趟。”说完,也不管卢济川跟没跟上,转身就大步往前走去。
卢济川今天真是被两个文武师傅搞的有点懵逼。忙忙的小跑着跟上老师问道:“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黄介观回头斜睥了一眼卢济川,就这一眼,黄介观顿住了。自己这徒儿平日里也算是玉树临风的,很是能拿得出手的,今儿个却是发髻散乱,气息不稳的,这样子可是不行。
黄介观立马转头往回走去。卢济川心里十分吐槽老师这种抽风的行为,可是老师在上,再抽风也得跟上。
师徒二人刚刚进院子,黄介观就叫过王忠来,赶紧安排卢济川梳洗打扮。
一阵捯饬后,卢济川又恢复了如玉公子的模样。黄介观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嗯,还可,走吧。”
说是走,走到门口又不走了,特特的叫过王忠去租了个十分体面的车马,方才上了马车。
卢济川上了马车,看看老师那气冲冲的神色,想了想,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