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啊。”

季绪从门边回来后, 刚坐下就听见柳知遥不咸不淡地轻问了一句。

那是谁？这个问题把季绪给问住了, 该怎么回答？朋友其实还真是算不上……

“高一时候的一个同学。”于是她只能这样回答。

“怎么忽然和她聊起来了？”柳知遥什么都知道, 但她就是有些气闷，非想听季绪自己说点什么。

季绪倒是确实不会瞒她, 原本想着她不问就不说，但此刻既然柳知遥问了，她便一五一十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开始她来找我, 说是什么看到红榜上我的名字了，说我进步挺大，问我是不是去了补习班, 然后……就还和我聊了些有的没的。”

“嗯。”柳知遥一只手拄着下颌, 看着季绪点了点头, 这意思好像是“事儿还没完继续说”。

季绪看得愣了愣, 随后笑了一声续道：“她还问我, 说可不可以以后中午来找我问些题目。”

“你答应了没？”柳知遥大有刨根问底之势。

“哪儿能啊, 让她问我不是班门弄斧么？她成绩可不比我差。所以我就说——其实我学习也马马虎虎，好多问题都还得发愁半天, 建议她不懂的还是问老师比较好。”季绪这样说着, 心里也能意识到其实自己这么回答, 多半还是因为对那人有些戒心。

“然后……”季绪想到之后的对话, 忽然便有些不怎么愿意说。但她看了一眼柳知遥,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也没说过, 你好像也一直不知道, 就是她一直挺……哎，也不好说……”

“听说她喜欢你。”柳知遥说这话时握着笔，视线落在眼前的笔记本上。

气氛有些怪，季绪居然没来由心虚了起来，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觉得心里不踏实。

明明被人喜欢是件好事，被漂亮出色的人喜欢说出去更是脸上贴金。如果此刻问她这个问题的人是杨蓁，她或许会带着些烦恼地炫耀一番——出色的人总是桃花缠身呢！

但这种想法到了柳知遥面前时，就忽然变得张狂又幼稚，季绪简直恨不得把那些桃色全都用油性的马克笔涂成一团黑。

怪尴尬的。季绪转了转眼睛，老半天才回答了一句：“……可我不喜欢她。”

这个答案到恰好正是柳知遥想听的。

柳知遥一瞬间如释重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生闷气。

不过在听到那句“不喜欢”后，这点莫名其妙的气也似乎就消失了。

——怪幼稚的，到底在纠缠些什么呢。季绪本来就很讨人喜欢，她早就知道的，光是现在本班班上，就有好几个人见到季绪时笑得都和往常不一样。

想到这里，柳知遥就笑了出来。她摇了摇头，终于将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看向季绪：“好了，不喜欢就好好说清楚。刚刚看你好像很为难，所以我才……问问。”

“嗯，我觉得说得挺清楚了。”季绪十指交错，抬头叹气：“但我也没想到她会哭，虽然她也挺好吧……但就是太怪了。明明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可她非得说不和我做朋友。”

柳知遥摇着头，语调像是在调笑：“女人心……海底针嘛。”

她对那人也不熟悉，甚至说如果不是通过季绪这层关系，她或许直到毕业都不会直到这么一个人。因此她此刻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虽然在知道了季绪的想法后感到释怀，但说来说去，她感觉上又好像还有些气闷。

季绪也察觉得到这点怪异，于是两人心不在焉地聊了片刻、调笑半晌后，就各自胡思乱想了起来。

……

最近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但季绪总感觉有些东西变了很多。

大概是关系并没有变化，而心态却不为人知地变了。其实这样的感觉一直都存在——从第一次真正认识柳知遥时，季绪就能够察觉到这种与众不同。

如果说这种微妙的心情随着时间而消失、变淡了，就像任何朋友之间的新鲜感转化成了陪伴感那样，这就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对柳知遥，季绪却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最初那种掺杂着迷恋一般浓烈感情的新鲜感，却似乎从来也没有消失过，哪怕是稍稍变淡一些，似乎也从未曾有。

相反，那种想要靠近的感觉却清晰可查地变得越来越深。

是因为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吗？

——可再怎么说，两人相识都已经将近一年了，成为朋友以来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已经过了许久。两人在这一年中有好多时间都几乎是相伴而行，这样的情况如果放在任何一段别的关系中，或许双方早就已经磨透了新鲜，变得平淡起来。

可是对柳知遥，为什么从没有过呢？而她对柳知遥所怀有的那种特殊喜欢，又究竟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