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绪身上的味道淡淡香香的, 两人相互触碰到的时候, 身子还软软暖暖的。
柳知遥坐在季绪身边时, 心里止不住地这样想着。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季绪的接纳已经到了不论怎样都可以的程度了呢?
原先不喜欢的过分亲密可以、原先所排斥的肢体接触可以, 曾经瞧不起的形影不离如今时时刻刻都在期盼,最初不屑一顾的友情誓言如今她却说得十分认真。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在她心里忽然就变成了年少不知世事时的天真话语,此刻她根本就不赞同这句话, 甚至也几乎不能再理解当初对这句话的认同感。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 果然总是在不断适应。柳知遥默默想着,感受着身旁来自季绪的依稀热度。
时到如今,柳知遥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季绪, 适应了她的热情、她的陪伴、她的善意。
纵使这些还并不是她的全部, 却也是她的大部分。而未来还遥远漫长, 这样的习惯还会变成什么, 柳知遥无法预测, 却并不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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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吧!只有86分钟, 看完差不多正好十二点。”季绪说着,将笔记本的屏幕挪给柳知遥看:“你觉得怎么样?”
柳知遥原本没什么意见, 还以为只要是她没看过的电影就根本没有问题。但当她看清楚了电影分类上写着“悬疑惊悚”时, 就吸了一口气, 朝季绪问道:“一定要看惊悚吗?”
“可现在是晚上哎, 当然要看剧情向一点的啦。”季绪笑得很无害, 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震天响。
虽然柳知遥从来没明说过, 但她这么久了也早就知道柳知遥其实是害怕看恐怖惊悚类型作品的。
这样的话, 不说看太硬的恐怖片,如果是看个软一些的犯罪片,也一定还是能让柳知遥感到紧张。
——而柳知遥每次紧张的时候,季绪其实都觉得可爱极了。
季绪心里的想法非常坏,但她此刻的表情却一派自然。
柳知遥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狐疑地沉思了半天,最终才又问了一句:“是剧情多一点,还是惊悚多一点?”
“刚刚看了一下简介,好像主要是剧情呢!”季绪点了点头,笃定地答道。
柳知遥闻言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片名——《致命ID》,明明听起来就不太友好的感觉。
但她左思右想,又觉得此刻拒绝未免太过扫兴,就硬着头皮答道:“那好吧,要是恐怖,我就不看了啊。”
“这没问题。”季绪笑着付了费,随后就拿出了耳机。
此刻两人所处的房间连着小阳台,阳台外正落着春季夜间的一场暴雨,雨水顺着风拍打在玻璃窗面上噼啪作响,远处时不时还有隐隐的雷鸣声。
柳知遥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抱紧了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抱枕。
季绪觉得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好玩极了,是平日里不管怎么样都看不见的样子。于是在头几分钟的时间里,季绪都总是忍不住时时偏开眼神,看向坐在自己旁边一个椅子上的柳知遥。
距离太近了,这样时不时的偷看很有可能会被马上发现,要是在往常,季绪根本就不会这么大胆,但今天实在很不同。
柳知遥身上有自己的沐浴露香味,穿着的是自己的睡衣和外套,抱着的是自己的抱枕,就坐在自己动动胳膊就能挨到的身旁。
而这样的距离带来的心态,是从前任何一个朋友都没有唤起过的。
柳知遥是这样的不同,而又季绪说不出原因。
……
“很害怕吗?”季绪边看电影边看柳知遥,神思游离了半天才忽然注意到一旁柳知遥已经将腿都蜷在了转椅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却还是非常固执认真地盯着屏幕看,不由得好笑地问道:“很怕的话,要不要一起坐?椅子空间还挺大的。”
季绪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一旁柳知遥闻言愣了一下,居然没有拒绝,而是问道:“可以吗?”
柳知遥确实是怕了,长到这么大她几乎还没有看过什么恐怖作品,唯一的一次就是小时候听她父亲说过一个“躲在床下和头朝下行走的女鬼眼对眼”的故事。
就是这个故事让她接下来的十年、直到如今都还害怕在黑暗中看见一双眼睛,害怕接触任何和恐怖犯罪有关的故事。
季绪倒是好像不一样,她像是什么都不怕,神色看起来轻松如常,这一点让柳知遥多了几分安心感。
于是她听完季绪的提议后,就立刻、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挤到了季绪的椅子上和她一起坐着。
“……”季绪没想到柳知遥这么干脆,不由得也有些愣怔。
电影中的场面始终是暴雨,雨水击落的轰鸣声便从耳机里耳机外此起彼伏。柳知遥倒是完全没有像季绪一样分心,而是十分专注地盯着屏幕看。
在季绪的印象里,柳知遥确实就是这样的。
往常不论是上课还是自习,甚至是有时候想心事,但凡柳知遥进入状态,就总是这样非常认真的。
季绪喜欢她这样的认真,也喜欢此刻柳知遥认真中的那点紧张和瑟缩。这样喜欢的心意朦胧模糊,季绪此刻只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奇妙吸引力,而并不能察觉出这吸引力的源头。
于是她平复了好半天的心情,才适应了此刻紧紧贴在自己身旁的柳知遥。
而后随着电影情节逐渐紧张,季绪也就终于跟着柳知遥一起认真看了起来。柳知遥即便此刻就和季绪坐在一张椅子里,也还是抱着腿看起来并不是很安心,尤其几个突
然出现的猛然惊吓镜头,季绪甚至能感觉到柳知遥的那一下颤抖。
说实话,软软的乖乖的,此刻的柳知遥就像小猫一样。
……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当影片终于结束时,柳知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震惊地向季绪问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蒂莫西那么小的小孩,怎么会那么强呢?就因为其实都是想象吗?”
季绪思索了片刻,最终才如实答道:“……其实我没大看懂。”
柳知遥听到这里“噗嗤”一声从转椅上起了身,看着季绪摇头直笑:“那你在干什么呀!”
季绪笑而不语,只朝她眨了眨眼。
这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十二点,两人边收拾书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只等着睡觉。
窗外的雨势小了些,此刻只剩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声音,柳知遥坐在床上,将抱枕递给季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