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尹家三姑娘发现自己的画笔无法再用,去取的话时辰又不够,当即掐了梅花枝儿蘸了墨在纸上勾了几笔,最后将花枝墨迹印于画上,添了近景,那画便鲜活了许多,还带着点儿梅花香。”
“旁人见了啧啧称奇,没想到梅花枝也可以这样作画。”青衣宫婢伫立在榻前娓娓而谈,声音清脆爽朗,字正腔圆,又不乏婉转起伏,让人听着很舒服。
抬眼见榻上的人柔臂托腮,微微颔首,宫婢继续说,“本是投机取巧的做派,熟料竟得了先生的青眼,先生道是:‘随机应变,也是妙人’。贵媛们戏言,这尹三姑娘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了,不过本宫听说顾家二姑娘最是善画。”榻上人的模样不过金钗(十二岁)之年,一席绯色绒袍,点缀着白梅,慵懒地坐卧在羊毛毯上。她轻佻娥眉,下首的侍女领意塞给青衣宫婢一个荷包。
宫婢收下荷包不敢因此怠慢,不卑不亢道:“殿下自然是没有听错。镇国大将军虽是武将,其女却是喜好文墨,顾大公子常常为妹妹收集墨彩,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而那顾家姑娘被抢了风头,心中难免不快,便想去散散心,后面的事殿下也知道,顾家姑娘不慎落入净水池,好在被侍女及时救出……而那净水池也尊陛下的旨意添了道护栏。”
“没想到本宫出宫不过三个月,竟然出了这等事。”榻上的人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摆手撤去身边剥葡萄皮的婢女。
“除夕将近,贵妃娘娘也是想热闹些,办了这次的小宴,不料出了这样的问题……”公主身后的侍女叹息。
“主子的事岂用你来置诼?”公主瞥了她一眼。
“奴婢逾越了,奴婢知错。”侍女连忙跪求谢罪。
“起来吧,去领罚。”少女语气淡淡。
“喏!”侍女起身离开,青衣宫婢轻移为其让路。
公主伸了伸懒腰,“说起来,本宫回宫后还没在这儿转转呢!”她看着宫婢,“既然你说净水池那里换了新,就去那儿看看吧。”
“殿下不可啊,您的病才痊愈,外面天儿又冷,净水池离这边不算近,而且那边未免晦气……”后面的妇人连忙劝阻。
“奶嬷无需担忧,本宫就去看两眼。”
刘嬷嬷知道劝不动,无奈只能拿了斗篷和暖炉跟了过去,心里到底有些不安,万一出现意外,太后怪罪下来,她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可是没办法,谁让她的主子是这位华玑公主呢?
没错,这少女正是大翰当朝嫡公主—华玑公主祁娴虞。而她的胞兄乃当朝皇长子,祁瑾醴!
身为这代目前唯一的公主,娴虞那是荣宠万千,且不说每日的吃用多么精致,就连闺名也是皇帝和太后商议多时决定的。
自皇后娘娘难产而逝,当今太后对这个孙女儿可谓奉若珍宝,无微不至,而她的同胞长兄大皇子殿下隔日便要看望一次,先皇后背后的母族凌家在公主这两年生辰晏上献礼一事也是费尽心思,其他宫妃们面上功夫自是做足了,堪称皇家的掌上明珠,即便是皇帝的胞妹荣平长公主在宫时也未受过如此待遇。
可惜太后娘娘这两年身体不大好,怕公主过了病气,便很少召见公主,但天一凉,公主还是生病了,连日高烧,太后那个急啊,连忙和皇帝商量,烧退后便给公主安排了块儿好地方静养,那可是个风水宝地,特别养人,果然不到一个月公主便痊愈了。然后就开始各种蹦哒,又在宫外浪了大半个月才回宫。
对于这点,太后笑眯眯地表示,小孩子嘛,好玩儿一点没什么。转头警告自己这个老婆子,公主要是少一根头发,自己的头发全都不用要了。刘嬷嬷掩面,兼职尼姑什么的,坚决不要!
“听闻那尹三姑娘国色天香,有倾城之姿?”穿过长廊,娴虞边走边问。
“这……自是不及公主高贵典雅。”宫婢谨慎道,不答样貌,只比气质。
“你倒是个机灵的,”少女嗤笑一声,“尹夫人可是当年出了名的美人,她的女儿刚及笄便有如此评价,想必是不赖的。”
“殿下说的是,奴婢听闻有人赞那姑娘瑶林琼树,也是美誉了。”宫婢见娴虞不在意,也就接了话。
“瑶林琼树倒是有趣,那三姑娘闺名可是瑶琳?”
“正是。”宫婢应声。
“瑶,本为美玉,喻美好珍贵,光明洁白,琳同义,尹家对此女挺上心啊,倒是个好名字。不像本宫……”提及自己的名字,娴虞沉默了。
奶嬷并不明白娴虞对自己的闺名有何不满,便道:“公主殿下,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娴乃文雅之意,虞通愉,也是太后娘娘比较喜欢虞美人而选此字,望殿下文雅又不失佚愉活泼。如今殿下伶俐可人,也算如了娘娘的愿。”
“……”
“哦。”
想起太后为自己起的乳名——恬儿,娴虞暗戳戳道,是为了中和“娴”那个字吧!可为什么皇兄骑锦鲤而她却骑咸鱼啊摔!
本宫不计较本宫不计较,这个时空又不知道咸鱼这种玩意儿,也不理解那是啥意思。再说了,他们还能直呼本宫的闺名不成?本宫不还是有封号吗?哈哈哈!本宫的封号emmmmmm……
奶嬷正因自己提及公主的闺名感到恼悔,公主自幼和自己亲近,自己却如此持宠而至薄唇轻言,刚要提些话题挽救一下,旁边的侍女碧露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