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子瑟缩在阴暗的角落，以过分扭曲的姿势拥挤在一起。另一边，是一只三尾的狐狸，全身冒着火焰似的蓝光，嘴里死死咬着一个人的脖子。

那脖子已经被咬得断了半截。血洒满地，还有不少迸溅在狐狸原本洁白的毛发上。那人的脸外折，因为蓝光的映衬，显露出僵硬呆板的五官。那分明是——

“李大哥？”荀宁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狐狸似乎没预料到两人的到来，张大了嘴愣怔在原地，原本咬住的人也摔到了地上。狐狸化作人形，脸上有一半都被黑血遮住了。

“黄灵？”荀宁的大脑一片空白，顾雨洺也是紧缩眉头，显然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可两人还没有所动作，一道人影闪过，瞬间把黄灵打翻在地。

黄灵往侧面一滚，再站起来，看清了来人的脸。

“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做了什么？”黄灸的眼睛翻出猩红的光，瞪着黄灵，手指慢慢变成了利爪。

“哥，你听我解释，他不是——”

“啪！”黄灵被一巴掌打翻在地，脸上被划开了三道血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黄灸暴躁地吼叫。

黄灵摇着头，刚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哥哥已经变成了狐狸朝自己咬了过来。她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却没有受到预想的打击。

“你干什么！”

顾雨洺挡在黄灵面前，黄灸变得怒不可遏。

“你好好看清楚，她咬死的不是李天龙！”顾雨洺道。

“不然是谁！你走开！”黄灸咆哮了两声，挥舞着利爪想要撕咬。

“顾雨洺小心！”

荀宁大叫一声。

顾雨洺似乎也预料到了忽然的袭击，一手掐住了黄灸的咽喉，一手朝黄灸身后法力，十几条金色的丝线将角落里那些张开了獠牙的怪物全部定在了空中。

“你仔细看看！”顾雨洺有些生气。他把黄灸扔到地上，手覆上对方手长的脸。黄灸呜咽了两声，变回了人的样子。黄灸刚想动作，同样的金线就把他的手脚都绑住了。

“荀宁，帮我一下。”顾雨洺两手都腾不出来，无奈下只能叫一边看戏的人过来。

荀宁明白顾雨洺所指，虽然刚才的一切很快也很刺激，但是他还是明白过来了。

荀宁小心走过去，将动弹不得却还在拼命挣扎的黄灸移了个位置，让他看清了地上的尸体和那些妄图突然袭击的人的模样。

那些人都长着同一张脸。

虽然身材体型各不相同，脸上的纹理也显现出了他们正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但那些怪物都是李天龙的模样。尤其是已经被咬死的那具尸体，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怎么可能……”黄灸显得难以置信。

“他应该是被天虱子咬了。”顾雨洺说着，手上发力，那些怪物被线绞紧 挣扎了一会之后，全部脱力。它们翻出长长的舌头，垂死挣扎，却很快死去。这时，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全身像是被浓酸腐蚀一样，冒着烟雾和气泡，很快，就化为一滩恶臭的水。那水利有一层透明的壳，像是举行的蚕的茧。

“不可能！他根本不会有机会去接触这些极煞的东西！”黄灸脱口而出，却又马上想到了什么，脸上深情复杂，不再说话。

“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难过了，他……”黄灵走过来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唉。”顾雨洺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李大哥是……死了？”荀宁望向顾雨洺。对方点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

“不会的，你们骗我！”黄灸大吼大叫的，看了圈周围的几个人，最后盯着黄灸，恶狠狠地说：“是你吗？”

“我那么讨厌他，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他在哪儿！”黄灵委屈地快要哭了，跺着脚拼命解释，“我真的要害那个老男人，我用得着现在才动手吗？我也是活的，有魂魄的，我怎么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还别人！”

“我不知道。”黄灸别过脸去，默默地说。

黄灵跑到黄灸面前，拉住他的胳膊，不停地哭。

“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承认，我对他是不好，我很讨厌他，讨厌到我每天都咒他死。可是他只是一个凡人，我怎么都不会真的动手去杀他的！哥，你看看你现在有多狼狈。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我会求岐大哥，求他不要放逐你，你只要好好回国，以后烟三——”

“你闭嘴！”黄灸冷声道。

“哥！”黄灵也被气得不行，一边哭一边叫。

“够了，这件事和黄灵没关系。”顾雨洺道，“她修炼这么久，一直洁身自好。如果她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害一个普通人，她早就要入魔了。”

黄灸转过头看了顾雨洺一眼，眼中显露出恨意。

“你为什么可以醒过来？”

“哥！你不要再发疯了好不好！”黄灵道。

“还有你，妹妹。”黄灸嗤笑一声，“妹妹？是不是每个我真心爱上的人，你都要让他们不得好死才舒服？”

“哥！常子熙也是我朋友！我没有害过他，更没有害过其他那些人！是你太固执，一定要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我一次次的拉住你，把你拽回来，你还要怪我不好吗？”

“黄灸，你冷静点。”顾雨洺道。

“好。”黄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顾雨洺说，“你救他。”

“他已经灰飞烟灭了。”顾雨洺叹了口气。

“对啊。”黄灸惨笑，“被天虱子种下卵的人，被蚕食，被夺去面容，最后连魂魄都会被要得粉碎。”

“他……”荀宁没有料到李天龙的死是这样的，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平复心绪。顾雨洺死亡的阴影又重新覆盖到他的心上。

“你不也魂飞魄散了吗？”黄灸看着顾雨洺，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不对，你都没有魂魄，你是怎么活的？你死了两次，你怎么能活的回来！”

“哥！你不要这样！”黄灵紧紧抱住黄灸挣扎着的身体。

“我不知道……”顾雨洺道，“我会想办法，说不定……”

“你相信吗？”黄灸冷笑，“你相信还有东西能救他？他没有魂魄了。”

“如果七星灯能救他……”

荀宁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虽然他依然担心顾雨洺的问题。

“没用的。”顾雨洺摇摇头，“我和李天龙不一样，我本来就是散的。”

“是啊，一个杀戮无数的恶魔，死了又死，最后反而还变成了神？你连魂魄都不完整，你凭什么活着！”

“哥，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能再这么疯魔下去。两年前我就应该把你带回去，是我错了，我根本不应该拖到今天！”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黄灸道。

“哥！顾雨洺不是坏人，他帮了我们整个狐族，你忘了吗？更何况他现在……无论是他还是救他的那位，都是我们的恩人。”

“恩人吗？”黄灸摇摇头，“我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