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四周望了望。正好一辆公交呼啸而过，停也不停下，把荀宁的头发吹得凌乱。
顾雨洺上去拨了拨荀宁额上的碎发，吐槽道：“这里约会？路边野餐吗？”
荀宁想了想，说：“等一辆公交，然后去市里吃。哦，对了，你有钱的吧。”
顾雨洺晃晃自己的皮夹，神气道：“我会没有吗？”
“那好，我要吃小龙虾。夏天的时候错过了，现在趁机会补回来。”荀宁道，“你要吃吗？”
“都可以。”顾雨洺仔细研究着站牌上的公交车线路，思考着。
“这儿我也不熟，也不知道哪里的小龙虾好吃。”顾雨洺感慨。
“你……没来过这里吗？”荀宁问。
顾雨洺看了眼荀宁，有点心虚地说：“不熟。”
“你以前可能发生过很多事。”荀宁道，“我希望有一天，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和我说一说。”
“……我都……忘差不多了。”顾雨洺道。
“真的？”
“老子死了一千年了，要什么都记得住，早疯了吧。”顾雨洺道。
“也是。”荀宁点点头，不再坚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相关的话题，一直等了近一刻钟，才来了辆公交车。
顾雨洺付了零钱，荀宁也跟着上了车，两人坐在靠后靠窗的位置，肩并着肩，任由车推着他们左右晃荡。
穿梭而过的街景从整齐翠绿的大树慢慢变成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荀宁看到路边一家大排档，便拉着顾雨洺下了车。
现在还是白天，大排档只能算刚刚开门。很多凳子还倒放在桌子上没有去下，几个工作人员在边上弄菜，带着手套和围裙满头大汗。一个不知道是员工还是老板的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吃饭，是不是看看远处，也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
“老板，现在有小龙虾吗？”荀宁过去问了一句。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热情地叫了个伙计过来招呼。
“两位好，我们店刚开门，菜还没弄齐，小龙虾是有，其他的菜就没这么快能上了。”来的伙计是个长相朴素的女人，戴着袖套还拿了本点菜的小本子。
荀宁随便选了张小桌子，帮顾雨洺和自己把凳子搬下来。
“小龙虾先上。”顾雨洺大手一挥。
“要多少呢？要不先没人来个一斤半，不够再……”
“直接来三十斤好了。”顾雨洺道。
荀宁忍不住扶额：“我要撑死的。”
“没事啊，你吃不完的我吃。”顾雨洺道。
荀宁摇摇头，凑过去悄悄在顾雨洺耳边说：“你不怕都从肠子里漏出来吗？”
顾雨洺白了荀宁一眼，对伙计说：“直接上吧，还有什么菜？”
伙计狐疑地看了看顾雨洺，犹豫了一会才说：“我问问老板，两位稍等一下。”
伙计说完就走到刚刚那个老板边上，问了几句。
老板扒完最后一口饭，想了一下，说：“没事，上吧。”
伙计这才放松下来。
“你看，他们把你当成无赖了。”荀宁对顾雨洺说。
“哼，没见过世面，老子付不起钱吗，巨型龙虾老子都付得起。”顾雨洺道。
“好好好，顾天师家财万贯，就是暴发户的形象太重了，风评可能会不太好。”荀宁道。
顾雨洺不服气地嘟囔：“三十斤又不多……应该不多啊。”
“没事，我们一起吃，两个大男人三十斤吃得下。”荀宁道。
那伙计也再次走了过来，她拿着笔说道：“像花生米、毛豆这种凉菜会比较快，热菜的话因为菜还没有洗，时间要长一点。”
“那就毛豆和海蜇头吧，你要吃什么？”荀宁道。
“不用，你吃不下我再吃好了。”顾雨洺道。
荀宁无奈：“那就先这样。”
荀宁是真的饿了，等香喷喷的小龙虾连同长长的铁盆子一起拿过来的时候，他的肚子就忍不住一连串地打呼。
小龙虾被烧得通红，淋上汤汁和辣椒，香味从鼻子进来，直窜脑袋。荀宁看到眼前像小山一样的龙虾，肚子就更饿了。
他一连吃了几十个，小山一下子去了一个头，旁边的垃圾却堆了起来。
“吃吗？”荀宁拨了一个递到顾雨洺嘴边。
顾雨洺乖乖吃了下去。
“嗯……这么大一个，怎么吃起来就这么点？”顾雨洺道。
“头是不能吃的，身体就这么小，当然没什么肉了。”荀宁道，“不过吃起来很爽。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夏天就晚上和秦光还有……我们一起吃，还一定要叫玻璃瓶的汽水，当啤酒一样喝下去。汽水的气那么足，一碰到嘴巴，跟辣混在一起，别提多可怕了。”
荀宁一边津津乐道，一边剥着虾壳傻笑。顾雨洺就在旁边托着腮发呆。
“你会剥吗？”荀宁道。
“你吃吧。”顾雨洺道。
荀宁笑笑，道：“难得约会，我都剥给你吃了，你不回敬一下吗？”
顾雨洺脸红，拿了个龙虾仔细研究。
因为不用吃东西的缘故，顾雨洺对于吃食很不在行，唯一知道的一些东西也还是在荀宁受伤期间照顾时累积起来的。这下看着这头大身小的东西，只能蛮横地扯开壳子。可是小龙虾已经被烧得脆了，壳被这么一拉，扯了半块出来，而身下的却连在一起，丝毫未动。顾雨洺又掰了几下，尾巴和脑袋都掉了，身上的壳却还是纹丝未动。
“你一只手扯肉，不要拉到壳上去，它里面其实已经中空了，你控制一下力道，不要太用力反而出来了。”荀宁指导着，顾雨洺也照着试了一下，一开始不得其法，但马上就用对了劲儿。
鲜美的肉被完整地扯了出来，粉色的肉上还滴着汤汁，看得人眼馋。
“吃吧。”顾雨洺伸手想要喂到荀宁嘴里，对方却往后一躲。
“干嘛？你让老子剥的好吗？”顾雨洺道。
“背后的线还没扯下来。”荀宁道，“我现在体弱多病，要好好注意饮食才行。”
顾雨洺鄙视地看了荀宁一眼：“什么线？怎么弄？”
荀宁也拿了一只虾放到顾雨洺眼前做演示。他在近头的地方一拉，撕下一条细长的肉丝，里面黒黑的线就显出来了。
“就是这个。”荀宁道，“要把这个弄出来。”
顾雨洺也照葫芦画瓢，只是这线比起剥壳要难很多，一不小心线里的杂质就会粘在虾肉上弄不下来。
荀宁看顾雨洺笨拙的样子，就耐心地在边上讲解。一下子废了好几只，顾雨洺的手法才好些。
“要是你能尝的出味道就好了，这肉沾沾汤吃，又麻又辣，很带劲的。”荀宁乖乖吃下从顾雨洺手上拿过来的龙虾肉，感叹道。
“没事，这样也能吃。”顾雨洺说着，又剥了一只蘸了汤汁塞进嘴里。
两个人吃得开心，没一会三十斤小龙虾也吃得差不多了。
荀宁一直夸张地倒吸气，惹得顾雨洺在边上皱眉头。
“有这么辣吗？”顾雨洺怀疑地看着荀宁。
荀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顾雨洺红肿的嘴唇：“你这样的没有说服了。”
“切，这具身体太弱了。”顾雨洺不服气。
“喝点茶缓一缓。”荀宁道。
“不要。”顾雨洺道，“……漏了不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