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家这几年过得也不算太好,换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她过来借住便只能住书房。
不过搭的这张弹簧床倒是很舒服,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
换好了睡衣,她关了灯。
书房的窗帘不太遮光,外面流淌的车流强灯光时不时地投到屋子里,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骤然安静下来,许慢慢盯着一束光斜斜地爬上墙,又从天花板消失。
她沉默着,干脆走到窗帘边将窗帘大大拉开。
C城夜晚流淌的灯光便恣意地钻了进来,照得许慢慢格外地清冷。
她用力地倒在床上,这才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小姨和姨夫都很好,听到她没人照顾,二话不说就主动叫她到自己家来。
只希望……妈妈没有刁难小姨吧。
她有时候都觉得造化弄人。
儿时,家里还辉煌的时候,小姨和姨夫都还年轻,小姨最听妈妈的话,妈妈叫他们一起做生意,小姨二话不说就把工作辞了。
没想到后来,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小姨信任的那棵大树不仅轰然倒塌,连根都开始缓慢地腐烂……
而许慢慢,就像一台不太聪明的录像机,录下了好多小时候的事,但过了这么多年,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这些影像的意思。
大人之间的事儿盘根错节,根本说不清谁欠谁。
……
指尖还残留着烟味。
微凉的手掌搭在眼睛上,她有些难为情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原来烟是这个味道。
知道了。
以后……不会再试。
谢谢你啊,周尉。
她闷闷地念叨,觉得眼睛还干干的。
周尉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刚刚认识的时候,她只觉得他看起来凶帅凶帅的,话不太多。
他周围的男生看起来都不像好人,而站在中心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但接触得多了,却慢慢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只是又很神秘,让她很难读懂他的真实想法,就忍不住……
有些胆怯。
就像神秘而静谧的海洋,但是时而又欢快地荡起浪花,层层叠叠、久不平息,让人很难说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她,是一个靠海而居的普通人。
畏惧海洋,但又不愿远离。
她难过的时候,其实不太喜欢有人在身边安慰。
因为语言的抚慰总是很无力,往往只会让她伤心委屈得更加厉害。
但周尉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声旁,没有出声,也没有催促。
她听到他的呼吸声,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不是完全的孤岛。
生命里,总是会有光的。
她还趴在被子上,呼吸的暖气被被褥挡住,又呼在她的脸上。
许慢慢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顶。
“别哭了,许慢慢。”
“你也有……朋友了。”
-
第二天早晨。
她很早就到了学校,进校门时听门卫叔叔说,住校生们都还没有起床。
其实她只是不想麻烦晚归的小姨起床给她做早点,便早早地留下字条出门了。
早知道就在24h餐厅再坐会儿。
在一班门口晃了晃,还没有人到教室,但教室门昨晚似乎也忘记锁,大大地敞开着。
只可惜她不知道周尉的座位在哪里。
许慢慢手里提着一袋蛋饼,糯软的饼上方裹着炸得金黄的蛋液,中心夹着圆圆的一团肉馅儿。
是她准备好,给周尉的谢礼。
“好香。”她忍不住笑笑,抬头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
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她等了一会儿,离住校生起床的点都还有十分钟,手机都玩得只有百分之六十的电了。
大把的时间总容易滋生无聊。
忽然,她想起自己书包里的东西,僵了僵。
现在,好像时机很好。
要……放吗?
想起这件羞耻的任务,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