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生活很艰苦,除了随他在军营历练,他还要练习开天,练习御剑,但好在无论干什么,他总晃在他身边。当然,他也没少带他出去溜达鬼混,不仅天族,仙界、人界,以及妖魔两界都乔装打扮的去过。
在天族,他最爱去的地方,诸神台,那是整个天界最高的建筑,俯视可见万里天阙,仰视可摘浩瀚星辰。诸神台四周是梵音池,也就是一片荷花池子,花色时时变化,有时是白的,有时是红的,有时又是粉的,映落人间便是朝晖晚霞。
这里是神女们最爱来的地方,他们穿着的五颜六色的衣裙轻盈飘扬,倒映进池水里,也能成一抹霞光,所以,这里又是神女们争奇斗艳的圣地!他带少年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看漂亮女人的!
“女人啊,都很奇怪的,你对她说好听的假话,就算再离谱,她也高兴,而对她说真话,再怎么有理有据,她都会生气,女人,你是不能跟她讲道理的!让一个女人开心的最好方式,就是夸她,甭管多夸张,说得越好听她越乐呵!”说着,以身作则为示范,叫住底下路过的一位神女:“喂,那位神女姐姐,你头上戴的什么花,在那里能摘?”
那神女回过头来,抚过发鬓上的花朵,笑生两靥,“你个大男人,问着做什么?莫非问了送给心上人?”
他托着下巴笑,“实在可惜,不才我还是个孤家寡人,到现在也没哪个姑娘看上我,就是觉得你戴这花特美,好看的我眼睛都挪不开了!我又总不能把姐姐你带回家里去,只好问了花的寻处,把花带回去供养!”
那神女轻笑一呵:“真会说话!嘴这么甜,长得也好,还能没姑娘看上你,只怕是公子你眼光高,瞧不上我们!”瞅到他旁边的少年,那神女掩袖一笑,取下花拈于指上,又道:“你身边的小公子我瞧着挺俊,若是他问,我便告诉你们!”
他碰了一胳膊少年,“喂,好机会,快说话!”少年看都没看过去,他以为少年头回跟女孩子搭讪,不好意思,凑过去亲自教道:“叫声姐姐就行,让她把花儿送你!”少年瞥他一眼,“想要你自己去说!”走到另外一边去了。
他尴尬的笑,对看好戏的神女道:“哈哈,我家小孩,第一次跟你这么漂亮的姐姐说话,害羞了,哈哈哈……”
那神女把花带回发鬓,打趣道:“看来,你也没工夫供养鲜花欣赏美女了,先去把你家小孩哄哄好吧!”说罢飘飞而去。
他走过去,少年正在望着摇曳的荷花出神,他故意发出声音,他也没回过头来。他摸了摸下巴,心想:少年如今已经跟他齐头了,长大了,有了脾气,原来他说什么他都听得两眼放光,现在他说得起劲,他倒一脸冷漠。
“喂!你是跟女人说话害羞,还是对女人没兴趣啊!”少年没答。他撑着扶栏朗声一笑:“得,对我都没兴趣了!”
之后两个人莫名冷战了一场,像是赌气,他突然就不想跟他说话了,他想,他可能是见不惯他对待女人随便的态度。那人却浑然无觉,军中训练事,将自己一身本事倾囊相授,日常督促他开天练剑,带着他四处游玩。少年原本就是个没大有脾气的人,心里的气全是自己憋来的,他对他好了几次之后,便自己想开没事了。
他在鬼界有个酒肉朋友,时常跑去跟他喝酒。入了地狱的恶魂早受抽筋拔骨的极刑,恶魂受刑不死不灭,活生生受,疼得嗷嗷直叫,有的太恶,会先割掉舌头,连嗷嗷叫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就在旁边喝酒吃酒有说有笑,少年刚开始还头皮发麻,恶心得只想吐,后来见得多了,尤其知道他们生前是如何作恶的时候,便也觉得他们活该,见惯不惯了。
“到我这里的恶魂,生前大多犯下奸辱拐卖之罪,或者,便是用权用钱逃避罪责的恶人,在上面顶着一张光鲜亮丽的皮作威作福,到我这里,首先活脱了皮,撕烂了脸,剁了手指,才会再开始慢慢受刑。”那鬼君喝着酒笑说道:“做了亏心事,我是真好心会让小鬼去敲门提醒的,偏偏有人不信。下了地狱,可就再别妄想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那多好玩儿!”他兴致勃勃地望着一具正在受极刑的恶魂,那家伙刚来时,是个浑身流油的大胖子,下了地狱还不自知,说要用他在人界的所有钱财来买一个轮回做人的机会,尧光和鬼君笑得差点儿没翻过去。不过这种事,他们也不是遇到一回两回了,地上能作威作福的,下了地狱还一副臭做派,人都挂在受刑架上了,把权啊势啊钱啊的挂在嘴上。
他侧过身对少年道:“这些人啊,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这话谁说的?是人自己说的!鬼不会骗你人,人才会骗人。这世上啊,总有一些傻子,把另外一些傻子的话信奉为真理,前赴后继的往地狱里跳,可笑!能见到鬼的人自己都变了鬼,喏,这不有一个信这话的人挂在那里嘛,现在已经由个大胖子变成了一具白骨,不过,这才开始,好受的还在后头呢!所以,万不可轻信于他人,有些话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没半点儿毛病,没准儿就是个陷进!就等着你往里跳呢!等你栽进去,那就完了,没后悔的!哭爹喊娘都没人救你!”
少年看着他,眸光熠熠:“别人我不信,但你我信!”
他望着酒杯笑,“臭小子!怪会拍马屁的!”饮尽杯中酒,“这世上最可信的,只有自己。切莫忽视,来自心底的声音。”
忙起来的时间溜得飞快,一转眼,少年已经有了青年人的轮廓和身高,正式进入军营,成为了他身边的得力副将。他的开天神技也大有突破,开化出七七四十九只凤凰,开到六重天了!
“小子,等你开了九重天,这灵山会不会掉下去?”他仰望着少年打开的五重天,饶有兴致地猜测,“天会不会塌?”
少年道:“不会吧,这灵山以一重天为底,九重山为顶,我虽是站在山地,但其实脚底下还踩着一重天的。”
“也就是说,你是从二重天开始开天的?开到顶也只有八重天。”他琢磨着,“若要打开全部的九重天,那该怎么做?”
“这简单,有两种办法,要么到人间去从下往上开,要么到山顶去倒着开。不过,我也不晓得彻底打开九重天之后,会有何后果,”含蓄一笑:“我小时候,还想若是能够以此方式接通天地,那么天地不同的时间秩序没准儿就打破了!”
他突然看住他,目带锋利,让少年心猛地一跳,他没有任何玩笑神色,薅起他的刘海告诫道:“记得共工怒撞不周图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天塌了!小子,你想天下大乱苍生涂炭吗?切记,莫动这等歪心思,切不可打开九重天!”
从未有过的严肃慎重的目光下,他的心事渐渐沉下去,点头,微笑答应道:“好,尧光,我听你的。”
他又没脸没皮的笑起来了,勾肩搭背道:“小子,我还没去过灵山山顶呢!带我去瞅瞅呗!”
灵山山顶他去过几次,正在银河中央,这里不分日夜,不分四季,向上深邃不可追视,俯视可见浩瀚星河无边无际。
他和尧光坐在山顶赏星星喝酒。
“在这里看,我们可真渺小,纵然是神,也不值一提。”尧光有了几分醉意,“在六族出现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无声存在多年,天地自有他运行的秩序,神也不过天地孕育的生灵,对它来说,神和蝼蚁并没有任何区别,就算有天神灭绝于世了,对这个世界来说,不会有分毫影响,日月仍会升落,星辰会亮,只有神把自己高看,自以为是万物主宰。”
他看向尧光,幽蓝的星光勾勒出他锋利的下巴,漆黑的穹宇落在他双眸,“神有什么权利,来决定世间规则?”
尧光摇头醉笑,看过来,“喝多了,说着玩儿的,你可别上心!”
他已经有了青年人的轮廓,鼻翼立体,下颚柔和,皮肤细腻白净,俊美如玉。尤其一双眼睛灵透干净,看着他的时候,便不容万物,凝着的笑容能够勾走人的魂。他与他对视了片刻,不禁感到血气上涌,意识恍惚,一颗心动得厉害,他突然一把薅起他额前的头发,靠近他,笑意渐渐加深,问道“小子,你眼睛里也装了星星吗?亮成这样!”
他凝望着他,长开的手指修长有力,把他的手从头上拿下来,凌乱的碎发下眼中笑意更加温柔,“别闹,尧光。”
真是要了命了!尧光被他握住手的时候,一道电流顺着筋脉浑身窜了个遍,瞬时热血沸腾,心肝儿直颤。他猛得甩开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恍恍惚惚地心想今天的酒真是喝的太多了,摇晃着站起来:“回去了!”
“尧光!”他叫住他,尧光回过头来,他笑道:“天地之大,大不过心,我心之大,大不过你。”
尧光脚下一滑,从山上跌下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