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殷望着画卷上那个意气风发、丰神如玉的玉檀，又想起刚才惊鸿一瞥，身形消瘦的玉檀，不由地怔住了，缓缓落下一行泪来。

“我都对他做了什么......”

这厢中，惊魂未定的玉檀也终于回过神来。

刚刚，那竟是谢殷？

到了这谢府也有月余，不过见了谢殷一次而已。而那一次，他显然和谢殷闹得不怎么愉快。从那之后，他即使身在谢府，却再也没有和谢殷像今天一样面对面说上一句话。

毕竟当时谢殷说了，让自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可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家奴，即使他不想自己留在他的府中，可依照大梁的律令，没有去除奴籍的家奴是不可私自离开家府的。否则，便被视为逃奴，被家府抓住后可就地斩杀。

他只能留在府中，做着家奴中最卑微最下贱的活。其他的家奴也不敢和玉檀接触，都视玉檀为空气。偶有几个与玉檀眼神相触，也好似碰见了什么不洁的事物般，匆匆离去。

玉檀知道，他们必定是奉了谢殷的命令，不得与其交谈。

若说刚开始，玉檀还以为是众人欺骗了他，玉家的破败与谢殷毫无干系。甚至，在得知自己被谢殷从王府救出后，他竟心中升起了“一定不是谢殷”这般可笑的念头。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他到了谢府后，见到谢殷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在谢府待的时间一久，玉檀的心便只剩下了麻木，别无其他。

到了今天，玉檀也不知谢殷心中究竟作何想法。若谢殷真的恼恨自己当初对他的无情，为何不彻底将自己赶出去呢？偏偏要从王府将他要来，又将他弃若敝履，任由旁人践踏。

怕是自己在他心中，真如他所说，连个娼妓也不如了吧。

玉檀忽而觉得心头一阵冰冷，脸上却带出个苦涩难堪的笑容来。他不知道早将他抛诸脑后的谢殷为何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出现在他的房中，更不知他见了那把匕首，为何会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

莫不是，在夺去了整个玉家后，连这把匕首也要从他身边夺走吗？

玉檀定了定神，看着仍旧拿在手中的匕首，眼睛一阵酸涩，流下一行泪来。

万念惧灰之际，玉檀忽觉心头一阵绞痛，许久未发的心疾竟然在此时发作了。

冷汗潸潸而下，玉檀本就未干的小衫竟是一下便湿了个透。剧痛之下，他脚步虚浮，竟是连站也站不住，眼前也是一阵晃动重影，耳旁却又好似有人重重鸣了声锣，一下子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原来，自己的心疾并未完全好。也罢，就这般在这阴暗角落死去，也是无人牵挂。只是不知那人，知道自己死讯时，又会是作何表情。

玉檀带着一抹笑，身体再也站不住般，重重地向后倒去。

“谢殷，愿你我......来生，不复相见。”

“若有来生......”

玉檀这般想着，脑海中却不住浮现当年第一次见到谢殷的场景，生平的一幕幕犹如走马观花，在他眼前不住闪现，浮动。恍惚中，那个瘦弱的男孩和往后那个冷酷高傲的男人身影重合了，微微笑着，向他递过一只手来。

玉檀还未来得及伸出手去，便无力地合上了双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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