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再低声下气地哄怀里的小祖宗：“爹刚才没听见，宝儿再说一次。”

小祖宗搂着他脖子的胳膊一下子紧了，竟让玉檀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得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却感受到孩子的眼泪一下子滴到他的衣襟里，冰冷的。

孩子喃喃道：“......骗人的。”

玉檀一下子没听清，问：“什么骗人的？”

孩子抬起头，眼神刻毒，笑容也变得冷酷起来：“我说你，骗人。你是最无情、最残忍的骗子。”说着，他身上的肉一点点化去，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竟在片刻便化作了一具白骨。

白骨仍旧死死地抱着玉檀，本该是一派天真的小脸，现在却是令人心惊的白骨。他抬头望着玉檀，明明眼眶里什么都没有了，玉檀却在那黑洞洞的眼睛里望到了一点点绝望的气息。

玉檀惊恐道：“你究竟是谁？！”

这具白骨张了张嘴，发出“咯哒”的声音。他硬扯起一缕可怖的笑容，眼眶中却流下两行清泪：“我是你的玉儿啊。”

玉檀大骇，将孩童的白骨死命地从身上拽下来，却没想到那骨化的小手紧紧地缠在他的脖颈上，让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直到将那双手扯断，才将那具尸骨掷在了地上。

却也是累的大汗淋漓，心头一阵狂跳。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再低头去看那地上的白骨，竟什么都没了。

刚才那怀中的温热，耳畔的气息，仿佛什么都没存在过。

耳畔再次传来“滴答”的轻响。玉檀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酒杯不知何时打翻了，酒水顺着桌子一滴滴流淌下来。玉老爷定睛一看，那酒水竟是血红的颜色，黏稠地流淌到地上，弥漫出一股子腥气的味道。

灯影轻摇，映出玉檀一张煞白的面孔。

他生得如此好看，以至于受到惊吓的时候，那张脸上也是美貌多过可怖几分。

这张脸在他年少的时候，便已在这个城里搅出众多是非。多少的娇娥和儿郎见他一面，便为他神魂颠倒，只盼博得他一夕欢笑，能做他的入幕之宾。无人不知晓，东城玉家的少爷是如此的美貌而多情：他天生一双含情眼，见谁都像是眸子里乘满了雾一般，云雾缭绕。

任谁被那样的眼睛一看，都会为之心旌动摇。只是他本人却不常笑，许是身体不大康健的缘故，那张秀美的脸庞上终日都是淡淡地倦意。这几分倦意无损他的美貌，倒是让人对他更生怜惜之情——尽管他乃天子骄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