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弋被他小师兄的动作激出了火气,静阳剑在手中散出一阵奇异的光芒,什么“旭水剑”、“出阳剑”,一股脑儿地对炁吟川使了过去,只求把情况搞得更乱一点,以便困住炁吟川一星半点的时间。
秦远嘉眸色深沉,斩思剑突然一声尖鸣,无间海的海水好像被什么引导了一般,轰然而炸。原先只是被两人剑势卷起层层波浪,这时活像见了鬼,被高高地抛了起来,又被狠狠砸下,掀起更加浩荡的浪潮。
风云密布、狂风暴雨,海面生出数个漩涡,浑然有一种要地动山摇的趋势。温怀弋顾不上再搅炁吟川的乱,连忙把静阳剑杵在地上,避免被呼啸的狂风卷偏,又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秦远嘉。
西海滨黑水满天,海里的鱼更是全部都随着浪潮被甩了出来,好一幅壮观的“黑天鱼雨图”。好在鱼再肥,无间海这边也压根儿没人敢捕鱼,也没人敢撑船渡海,就是一个死地,否则命再大也早见了阎王,不然就被按进海里与鱼共舞去了。
秦远嘉身上的灵力暴涨,一剑戾气滔天,夹杂着寒异的血光,风雨飘摇之下,竟然惊心动魄。
温怀弋一咬牙,拼着直接去和阎王共舞的风险,视天上活蹦乱跳的肥鱼如无睹,心剑威力十成十地爆发,接应秦远嘉。
他一边置生死于度外地奔去,一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对殷珑大声喊道:“破锁!!”
他想得很简单:江君捆在柱子上必死,拖出来九死一生,两害取其轻,先把人拖出来再说。
殷珑被他一声喊懵了,炁吟川也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待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道:“晚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慎重地面对眼前这一击,斩思剑带出的金光像活了一般缠上他的身体,温怀弋在他分心去解决金光的时候,心剑直袭炁吟川的识海,前所未有的暴虐如疾风扫过,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几乎是同一时刻,温怀弋的灵台一阵剧痛——原来他方才只是虚晃一剑,真正的目的是摧毁炁吟川的精神。
摧毁是摧毁不了,但要炁吟川付出一点代价却是绰绰有余,炁吟川两眼泛血,强忍着因识海受创而带来的几欲崩溃的头痛,鞭子在温怀弋胸膛狠狠一抽,温怀弋顿时噗出一口血,脸色与江君比肩,和天上的鱼一齐栽了下去。
就在此刻,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传开——陆青竹面上全是冷汗,为了更好地掌控灵阵,他索性把护在身旁的灵力也撤了,头发被雨水打得和脸一缕一缕地贴在一块儿,光从他这时的形象来看,简直称得上狼狈。
炁吟川脸色一变,陆青竹竟然以自己为阵眼,布了一个天罗地网,不惜代价地把炁吟川也给罗了进去!
秦远嘉的剑终于落了下来,如汨罗敷所言,他的血本就有镇魔的作用,炁吟川又被温怀弋捅得识海一片紊乱,双目赤红地对上秦远嘉——
天地间忽然一瞬,安静了。
本来在半空活蹦乱跳的鱼一下失了踪影,比那些被剥夺生机的草木更快,连化灰的步骤都省去了,直接凭空消失,要不是温怀弋掉下来的时候屁股底下还坐着一条,突然硌肉的感觉没了,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道破开昏黑天幕的光柱一下销声匿迹,已经冲到江君跟前殷珑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江君眼神涣散,一簇幽绿火苗颤抖着浮出,殷珑无端打了个寒颤,好像这簇火苗只是一块火焰形状的千年寒冰,然而它确确实实在燃烧着。
这团冷焰像一团鬼火,随着他自江君的身体脱离,江君如同被生扒了魂,下一刻,轰然化成一堆萤火光点,随着风雨……飘飘地散去了。
陆青竹忘了对付炁吟川,呆在了原地。
暴雨当中,幽绿色的火苗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浇灭的风险,跟着风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乱闯。
殷珑有点无措地看向陆青竹,汨罗敷也失神地愣了一会儿,唯有炁吟川眼中涌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要复生江罹的阵法……基本上已经成了。
江君本为养魂的器物,哪怕死过一次,被燕且光收为了鬼奴,本质还是没变。
用整个西境的生机为代价,以阵法做媒介,将江君化为她的魂火,为她拼凑出一个“三魂七魄”,如此就算把她维系住了。
那团“魂火”找不到落处地随风而动,不一会儿,飘散在空中的青色光点忽然聚集在了一起,颤颤巍巍地向“魂火”汇去。
……时光漫长,前尘种种,于此刻,如走马观花,皆入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