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嘉面冷似寒霜,浑身煞气都顺着斩思剑,往明如雪身上发泄过去。罡风愈烈,明如雪那一剑与罡风正面相撞,两边都飞速消逝,看似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地对峙,只有被双方力劲包围的温怀弋和两人自己知道,这一番消耗到底有多恐怖。
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
他们打得如火如荼,燕且光和炁吟川却沉静得宛若重新辟开了一地儿,炁吟川的笑意噙在嘴角,还是他惯常不走心的皮笑肉不笑,心平气和地道:“最卑劣的是我又怎么样?我卑劣得明目张胆,和我比起来,最不无辜的难道不是你们?”
看这架势,他还真是请人来“叙旧”的!
他心平气和,奈何燕且光半点面子都不想给,不被他牵引,依旧问他:“江君在哪儿?”
炁吟川把鞭子一收,指尖上银弧跳跃,答他:“我若不说呢?”
燕且光冷冷地看着他。
炁吟川脸上的神情分明冰冷得过分,但他偏要带着笑,因此便有了倨傲的残忍和狰狞,只见他眉梢一挑,又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交换?命沉秋的元神?”
他低低一笑:“……你以为我炁吟川是什么慈悲之人吗?”
炁吟川阴冷地看了他一眼,面上的残忍更甚,燕且光反应迅速地把刀一撩,挡下他那神出鬼没的鞭子。
鞭子被他挡下的一刻,炁吟川忽然一动,一改之前的做派,狠辣地向他袭来。
猎猎的破空风声随着他鬼魅般的步子响起,因为他那一句话,燕且光的心里突兀地漫上一些不好的预感,然而不及他细想,鞭子又到,他只能暂停下心思,和炁吟川打斗起来。
炁吟川只躲不挡,二人相斗一会儿,燕且光心中的异色越重,他忽然停下动作,刀尖朝下,从身前划至身后,沉重雄厚的魔气腾空而起,整座大殿都好像震了一震。
炁吟川见他动作,也不阻挡,走到他的跟前,轻声道:“燕且光,晚了。”
燕且光神色骤变,炁吟川的身形一隐而逝,竟就这般消失了。
……在这里的,竟然也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秦远嘉的罡风和明如雪的一剑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消耗殆尽,明如雪剑招十分简洁,可以说是一点花样也没有。温怀弋不敢松懈,一手捏剑诀,一手挽剑花,逼得明如雪不得不分心来对付他。
就在几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气浪却猛地一掀,随后,燕且光的厉喊传来:“炁吟川设的套,走!”
燕且光要走,晦如朔和明如雪却不让他如愿,两人同时舍弃了各自的战场,好像早有协商,对燕且光夹击而来。
温怀弋这时也发现殿内少了一人,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燕且光已经和两人打在了一团,晦如朔突然一个回头,阻下要来增援的温怀弋一行人。
燕且光刀锋一转,生生挡下他一剑,由于惯性向后滑了一截,他眉目一冷,刀啸暴起,以一敌二之余面向几人,好像用尽了全力,嘶声道:“去西海之滨,无间恶海旁,快去!”
……因为他们的手上有命沉秋的元神,所以才敢赴炁吟川的约——可是如果炁吟川根本就看不上这一点元神呢?
连燕且光也没想到这一点——命沉秋不过是他的一任下属,他凭什么让炁吟川放在心上?就算炁吟川曾来应霖川讨要他的元神,但说到底这东西于炁吟川而言,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
而炁吟川手里的是江君,这样一比较,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只是炁吟川要他们来西境,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请君入瓮吗?为什么偏偏是西境,偏偏选在江君的故地?
剑光和刀光搅在一处,简直要震天动地,明如雪闷出一口血来,她和晦如朔相视一眼,两人好像都看不见身上被燕且光刀风割裂的伤口,仿佛就是把命赔上,也要拦下燕且光!
明如雪不要命的势头又起,她毫无间歇的攻击如狂风骤雨,燕且光在刀光剑影间抓住一个空隙,咬牙道:“……江君,去救江君,炁吟川在那里。”
分明是再也拖不得的时候,陆青竹却脱口而出:“为什么是西海滨?”
他完全是失声而叫,好像那是一个不能提于明面,只能存在于幽暗深处的地方。
所有光芒与之无缘,是一个永远挣脱不得、永远苦苦挣扎、永远随波逐流之地。
燕且光抬起头来,不知是不是温怀弋的错觉,他的目光竟有些悲凉。
燕且光道:“那是她……永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