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一命换一命吧?
“以前看到过,打发时间就学了。”温容韶说道,“也是这一次才成功。”
温怀弋想起来他在自己屋前屡次尝试的情景,原来他就是在鼓捣这个东西,不由得拿起那个杯子仔细观察:“它有什么特殊……”
温怀弋没留神,被那道裂纹狠狠地划了一下手,手顿时一松,那杯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碎得惨不忍睹。
温怀弋:“我……”
自认闯了祸,他尴尬地垂下头,也不管手上的伤口,规规矩矩地说道:“我错了,大师兄,对不起。”
那杯子命运多舛地碎了两次,温容韶不信邪,又从手里重新聚了一个相同的杯子,杯子完整地一显出来,温怀弋脚下的那堆碎片便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刚才那一幕就跟从来没有出现似的,要不是温怀弋的手还冒着血珠,他也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酒杯周而复始地出现在温容韶手里,温容韶却突然晃了晃身子,温九光见状,凝出一股灵力托住他,疾言遽色地喝道:“胡闹!”
温怀弋本来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还想去书阁或者清陵翻翻有没有相关的记载,此时念头全被温容韶的反应给打消了,忧心忡忡地扶住他:“大师兄……”
温容韶微微一摆手。
“杯子上的裂纹,你们仔细看。”温容韶缓了口气,飞快地整理好了语言,说道,“除了我施法的那点气息,还有一丝魔气。”
他平时也不过是习惯少言,也不愿意和人费口舌,虽然不太会说话,但并不像秦远嘉纯粹是半个哑巴,这时有事,一句话一句话地往外蹦。
温怀弋听得心惊肉跳,好像直接从这个杯子上窥见了混进晚春宴的魔修,也窥见了李明镜和韩钧骇人的死法。
温容韶沉下声音:“李明镜被李明瑶带走了,我不知道,但我来的路上——”
他呼了口气,轻轻地说道:“……昨日夜里,韩钧的尸体消失了,冲虚祠的弟子只在原地发现了一撮骨灰似的东西。”
温怀弋感觉骨头有点凉。
温容韶讲得差不多,又静下来,见温怀弋一脸听鬼故事被吓到的表情,又说:“……除非他要拿来泡茶喝——温家没有哪一代‘温岁七’有把人挫骨扬灰的先例的。”
温怀弋:“……”
温容韶实在没有这个天赋,气氛缓和得太过笨拙,反倒叫他寒毛倒竖。
就算是魔修,谁没事儿会拿别人的骨灰来泡茶啊??
就算面前飘着十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鬼,温怀弋也能安然不动,但他唯独怕没有画面的鬼故事,因为他时常不由自主地跟着想象画面,加上晚上容易做梦,因此经常被自己脑补出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温容韶也感觉自己这一句加得有点不是个东西,索性闭了嘴,思考了一下,说道:“加上杯上的魔气,此事若不是魔修所为,就太说不过去了——除魂碎骨,不就是魔修夺修为的惯用手法吗?”
为了掩饰修士异常的死法,有时夺取修为之人会做得更加彻底,连元神带魂魄加骨头一块儿抹得一干二净,什么蛛丝马迹都不留下,使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要不是李明瑶笃定,说不定这两个人已经湮灭在三愿庭里,成了随风而动的飞灰。
他能想得到,他爹自然也能想明白。温九光神色凝重,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不要露声色。”
温容韶点头应下,转身和温怀弋一起离开了。
连明台视野极好,远能眺世外丘金栉楼,近能看三愿庭的良木,温怀弋一望,看见殷珑向他走来。
温容韶只和他说了一声就择路而去了,温怀弋刚目送走他大师兄,殷珑就已经到了跟前。
“留你说什么了?”殷珑随口问道,“温道友这么忙吗?”
温怀弋想起温九光的叮嘱,熟练地撒起谎来:“没什么,说了点晚春宴的事,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他撒谎一向在行,一句话掺进七真三假,殷珑本就不太在意,只“哦”了一下,又道:“听说你们七代弟子要出去猎魔历练,什么时候出发?”
“说是不日,多半是自行拟定,临走前去和师兄知会一声,让他记一记就行了。”温怀弋说道,“大师兄不和我们一起,去跟小师兄商量一下。”
他正说着,秦远嘉就后脚随着殷珑出现在他前方。温怀弋见了他,正欲过去商讨确切时间,又听见婆婆妈妈的殷珑道:“那块儿寒铁我准备把它敲开,到时候直接带着上路就行,寻个合适的地方锻了,反正……”
温怀弋赶着去叨扰他小师兄,听到这里,上下看了殷珑一眼,径直说道:“你随便蹲哪儿敲,能吵死几个是几个,但是别在我屋门口,不然我把你骨头碾碎了泡茶喝。”
说完,他不再搭理他,急匆匆地上前:“小师兄。”
殷珑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嘶”了一下:“你这兴趣还挺刁钻。”
温怀弋把他这句话里的抑扬顿挫全都听进了耳朵,斟酌了半天,还是只斟酌出了一个:“……”
殷珑又补充道:“口味也挺独特。”
秦远嘉只听到了半截,思忖了一下,感觉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话,颇有先见之明地挪开了话题:“怎么?”
温怀弋如临大赦,在秦远嘉看不到的地方冲殷珑翻了个白眼:“我们什么时间启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