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睁大眼：“他用铁棍与我过招，但我认出来——他用的是剑招。”

刚才那个白衣散修腰上佩着剑，欲哭无泪地看向众人，深感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急得跳脚，忽然看了什么，一指旁边：“用剑的也不止我一人，还有温家弟子呢！白衣用剑，不也很符合吗？”

被他指着的温应登时恼了：“你指着鼻子要骂谁呢？”

散修也觉得有伤大雅，悻悻地把手缩了回来，又道：“我向止及今日定誓，若晚春宴之事与我又干，今生今世悟不得道！”

誓下得这么狠，显然很怕被卷入其中，毕竟连同三家势力的怒火——即使扶摇山式微，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责任的。

正在此时，留在三愿庭探查李明镜和韩钧尸身的温九光和温堂秋出现，李明瑶还是一张煞白的脸，好端端一个人，愣是整得和秦沅筝有得一拼。

但她也镇定了许多，跟在温九光身后，落地却找不到该站的地方——扶摇山只来了她和李明镜两人，这一下，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十分可怜。

扶着秦沅筝的沈非笑看不下去，让自己同门的师妹拉了她一把，给了李明瑶一个暂时依靠的地方。

温九光问温应：“可有收获？”

温应还没说话，那向止及道：“温家主，说不定就是你们自己闹的内鬼作祟呢。”

随着他一誓，怀疑他的眼光少了不少，他朝前站了站，又说：“希望若真是温家的人，温家主不要徇私才是。”

温怀弋对他这等为保清白胡乱甩锅的做法实在不敢恭维，褒贬不明地说了一句：“真是劳烦这位向道友替我们操这些心了。”

向止及毫不示弱地回望他：“不必。”

温怀弋还要再说，那把着沈非笑师妹的李明瑶突然叫起来：“我师兄跟你们什么过节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师兄？”

原来她那点镇静都是强行挂在面上的，轻轻一吹就全都散了。扶着她的叫应霈弦，对她说道：“白衣佩剑的人这么多，不一定是温家的人，这位道友稍安……”

她的“稍安勿躁”没说完，李明瑶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声音全然哑得不行，说话像破风箱：“你们还我师兄命来……白衣用剑，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

“韩钧师兄从那条路进去，为什么你出来之后他就死了，你怎么可能没看到他？明明，明明那条路没有岔口！”

“你为什么从那条路出来？你不在宴上对不对？你杀韩钧师兄，又杀了师兄对不对！”

她如同瀚海里溺水的一个人，被巨浪打得不断浮沉，猛地抓到了孤舟。李明瑶满腔的仇恨和悲哀都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此时像是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感觉谜底就在面前，一股脑地把这根蛛丝一拉到底——和脑里的弦儿一起，“崩”地一声，断了。

“你凭什么这么做？一定是你，否则你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又狡辩没看到韩钧师兄，不是你还有谁？”

实际疑点重重，但被她这样一打乱，众人都将目光投给了温怀弋。

那被他嘲讽了一句的向止及质问他：“温怀弋，你离席干什么，为什么颠倒是非撇清自己？你是怎么杀了韩道友的！”

温怀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来的一身骚，被他这么点名道姓地对待，火气直往头上窜：“向道友，你的眼睛是长在树上的吗？”

“呸呸呸，谁跟你是道友！”向止及嫌恶地“呸”了几声，“你……”

“阿且醉酒，我让弟子送他回的房。”秦远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我说不是他就不是他。”

不及他人说话，殷珑朝温怀弋的方向一站：“这位向道友，你修的功法是分|身术吧，不但树上长得有眼睛，花花草草上面也有，这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是谁做的呢？”

不愧是能和温怀弋吵架的奇才，殷珑面不红气不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看你聒噪不止，你怎么不去打鸣呢？”

温怀弋没忍住，笑了出来。

向止及涨红了脸：“你……”

“——都够了吗？”

温容韶嗓子里快掉出冰碴子来：“阿且今年十九岁，照你们的话来说，难道各位认为阿且能够在那点时间内，一点痕迹不露地杀了比他多修行几十年的韩钧吗？”

秦远嘉二话不说，一道剑光骤起，准确地奔向一个修士。

那人猝不及防，勉力挡下他这道攻击，但除了有些狼狈，并没有什么大伤。

他还没发怒，听得秦远嘉道：“听闻凌道友和韩道友前些时日切磋，战了个平手。”

那名凌姓修士怔了怔，秦远嘉看着他，只留下一句“得罪了”，不再多言。

到了这个份上，一行修士再无异议，向止及不忿地“哼”了一声，却也没话说了。

温应从秦沅筝出现停到现在，看时机成熟，正要说话时，人群里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声：

“假若……是‘温岁七’呢？”

一阵疾风卷过，像是从顶上的世外丘而来，灌入每个人心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