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一种尖锐的疼痛所笼罩,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个地方能自己控制,正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殷子姚还清醒着,大概就是他最深切的体会。
温怀弋比秦远嘉还紧张,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的冷汗就冒了出来。秦远嘉的肩膀微微一松,温怀弋立刻抬起头来,确定他已经结束,忙不迭地去查看殷子姚的情况。
殷子姚还沉浸在令人崩溃的疼痛中,对其余的感知一片空白,看到他起码留住了一条命,温怀弋微微松了口气,来不及担心他会不会痴傻,或者会不会半身不遂,问秦远嘉:“……找到了吗?”
秦远嘉没说话。
随着他的沉默,温怀弋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直到看见秦远嘉轻轻地摇了摇头,彻底坠进谷底。
“没关系……”温怀弋强撑着安慰他,“秦师姐还没消息,我们……”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温怀弋被人一声暴喝,由远及近地震进他耳里:“居然滥用私刑!温家的罚心堂就是这样对待人的吗?”
殷问初扫到殷子姚,越过众人直直逼来,气道:“你们……他不过是走火入魔!我们已经找到给姚儿唤回心智的办法,你们居然……”
温家没有正面逮住殷子姚,温怀弋也没出大问题,殷家以没有真凭实据为借口,和温家不断打太极,将殷子姚生异的原因推给走火入魔。
他们强咬着不肯松口,就算要清理门户也要把他带回本家,绝不承认殷家出了入魔的修士,故温九光也只能把殷子姚关押在罚心堂。
殷问初站到跟前,被殷子姚的模样怔住了。旋即,他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又哀嚎了一遍殷子姚的名字,半晌才道:“你们居然搜他的魂……这种法术居然还存在,我看你们才是入了魔!才是颠倒事实!”
一连三个“居然”,加上他口里的“搜魂”,一群人听得抽起气来,纷纷把目光投向温怀弋和秦远嘉。
搜魂之术因为狠辣,一直被正道修士弃之如屐,倒是在魔道中盛行,所以始终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很多正道势力都视其为禁术,严禁弟子接触。
秦家常年与魔修打交道,有时情况特殊,必须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应对,但也只有少数弟子有资格学习,秦远嘉正是其中一人。
他对殷问初扣下的数顶帽子置若罔闻,殷问初发泄完,才像想起最重要的事一样,质问:“是谁做的?”
秦远嘉微微迈了一步出去,却被人一下挡住了。
温怀弋站在他跟前,面无表情地说:“我做的。”
清剑尊会的法术,清陵的书阁也有记录,温怀弋本身修的心剑,会搜魂也并不奇怪。
罚心堂的刑房从没一下有过这么多人,却又一息之间陷入安静的时候,温怀弋把刚才秦远嘉拘住他时的弱势扳回一筹,用一种说一不二的姿态贴在他身前。
殷问初怪笑一声:“好,温少家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姚儿跟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怀弋目不斜视,反问他:“无冤无仇?殷前辈可真是推锅的一把好手,这就撇得一干二净了?”
他站出来并不全是出于冲动,相反想得很清楚,不论怎么样……秦远嘉是绝不能承认的。
这是件很严重的事。
轻则落人口舌,重则被群起攻之,加之秦远嘉后面没从殷子姚身上搜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就算秦沅筝是他师姐又如何,他平日再嫉恶如仇又如何?不能证明和殷子姚有关系,他就连动手的理由都没有。
温怀弋则不同,他可以是公报私仇,起码有个“公”由在里面,况且殷子姚身上的气息的确和李明镜尸身上遗留的有相似之处,他是和殷子姚伪装时交过手的人,只有他说这话的资格。
这样想来,顶多让他被人冠一个“锱铢必较”的头衔,他也是占了一点理的,只有有理,温家肯定会护着他。
秦家护短是一回事,认死理又是一回事,秦远嘉若是身处争议之中,秦家在找秦沅筝的事情上就必定会少两分底气。
他倒是把这些琐碎的地方都算上了,揣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给他顶了下来。
清剑尊以往和他说的那些话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温怀弋切身实地地感受到秦远嘉本身的戾气,同时他还不合时宜地有点动容,感到自己做过的那些狗屁事情,已经足够被秦远嘉打死十次八次了。
……多亏了他小师兄惦念同门情分,对他高抬贵手。
“殷子姚控我元神,若不是我修的心剑 ,对此类手段多有免疫,今天殷前辈说不定就是站在我坟上和我说话了。”温怀弋一哂,“前辈,我不追究,可不代表没发生过。”
殷问初咬定殷子姚走火入魔,被温怀弋当众打了脸,恼羞成怒地问他:“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没出来,温应的声音穿过人群,夹杂着一丝微妙的意味:“殷前辈的意思是说,我温家弟子存心污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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