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弋不依不饶地要和他理论,秦远嘉却半俯下身:“还有扶摇李明镜,妙音仙子沈非笑,孟家的孟季之也不能小觑,你想想,还有那个叫什么的剑修思莲剑。”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温怀弋被秦远嘉移开了话题,认真地想:“思莲……剑。”
他脑子转不过弯儿,当然也想不出来这是秦远嘉随口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秦远嘉领着温怀弋,递给他一盘桂花糕,顺带抓了一把瓜子儿撒给他,像是在哄小孩儿。温怀弋竟也真被他哄住了,不再和他说什么风云试,坐在原地嗑瓜子儿。
收拾好他以后,秦远嘉抬起头:“前些时日,你去静思庭做什么?”
他的语气太过冷漠,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接扎到心底。
春末夏初,正是闷热的时候,殷珑的手心出了一把冷汗。
殷子姚暴露的当天,曾和温怀弋说是追着殷珑进的静思庭,后来出了变故,温怀弋一直没来得及去问其中的缘由。
被他单刀直入地问出来,殷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语言。
秦远嘉也不催促他,只是端起温怀弋之前倒给自己的酒,思考了一下,觉得这花应该毒不死人,啜了一口。
毒是没毒死人,花瓣都被酒给腌入味儿了,顺着酒液滑进嘴里,惹得一嘴都是带着甘甜香气的味道。
月色勾人,洒得杯里晃动的酒液仿佛盛着光,其他便细细碎碎地倒在石径上,越灼眼越引人入胜,显得光越照不到的地方越深邃昏暗。
殷珑抿了抿嘴皮,道:“殷家说……静思庭有东西。”
这个“东西”到底是何“东西”,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因此含糊其辞。
他在心里从没当过自己是殷家的嫡系,这时话拉开了口,便不再准备藏下去。
“我无意之间听到殷问初说温家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静思庭里。”说到这里,殷珑的眼神忽然飘忽起来,意有所指地向远处一瞟,“但是我被殷子姚看到了,我没想到我去静思庭的时候,他也跟着我去了。我当初在静思庭修过学,知道从哪儿可以翻进去。”
殷问初正在那边和人饮酒畅聊。
他即是殷家如今嫡系的长老,修为高深,殷家嫡系之间也不是一条心排齐的,因着这个原因,他的地位举足轻重,另外也是殷子姚的亲爹。
说来奇怪,殷子姚入魔的事情被揭露之后,殷问初死活要保他一命,但殷子姚被关押在罚心堂后,他却一次没去看望过,比温怀弋还不如。
但有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事实——这样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殷珑知道秦远嘉为什么有此一问,话说出来,他松了口气,举起手里的杯子:“相识十年有余,我不会害他。”
秦远嘉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点了点头,和殷珑碰了个杯,杯口轻轻相撞,发出了一声轻响。
他的酒量可比温怀弋好多了,温怀弋趴在桌子上,被温家的弟子搀了下去,只能求求先祖保佑,他不会错过第二天的风云试。
这时几个秦家弟子找来,和秦远嘉寒暄了几句,殷珑四肢不勤地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听他用半天蹦出来一个字的状态和几人交流。
几个弟子都是瘦高的个子,线条硬朗而坚毅,明明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上却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冷淡,乍一看去,全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和秦远嘉刚说完第一句话,这堆“二五八万”的脸上就挂出了一丝腼腆,争着向秦远嘉讨教习剑的诀窍——这还真没什么诀窍。
秦远嘉似乎在秦家的声望颇高,不知道是真的总结出了什么窍门,还是单纯为了不让几个师弟失望,总之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心宜于谦,艺当熟习,志莫骄矜。”①
……看来是后者了。
几个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齐声向着秦远嘉:“谢师兄赐教。”
秦远嘉:“……”
他隐隐有点愧疚,解下斩思剑,决定亲身给几个弟子示范一下,但能有什么领悟,就全看各人了。
殷珑憋笑憋得腮帮子疼,还没等他僵硬的脸恢复原状,一股凌厉的剑意就向着他袭来。
感受到这股剑意的不止他一人,斩思剑即使没有出鞘,这时也让人察觉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秦远嘉用的是秦家最基础的剑法,但每一个起落转折好像都可以拆开,再从中延伸出许多细节一样,汹涌而霸道的灵力蕴含在其中,叫人心惊胆落。
等他的剑重新回到腰间,几个弟子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有所悟的状态,秦远嘉耐心地等他们回过神来,随手取了一小块桂花糕的边角,含进了嘴里。
甜得有些发苦。
秦家弟子陆续捞回了神儿,再一次向他道谢,几人脸带兴奋,干脆凑在一旁小声地讨论起“”来。
秦远嘉又饮了一小口酒,酒味冲淡了几分嘴里的味道,把那股腻人的甜味冲成了清淡的回甘。
这股回甘还没让他再品出什么来,他的注意就被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引走了。
“你们看到李明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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