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姚还活在这里,想来殷家多半还在和温家交涉,温怀弋不好动手,万一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即便不理亏,也让温家不好做。
温怀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麻烦,只好在语言上攻击殷子姚疏解一下不满。
殷子姚没说话,只是像条要咬人的毒蛇,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之前用了什么办法,掩盖了浑身的罪孽,此时被人控制,便毫无遁形地冲了出来。
秦远嘉之所以没发现殷子姚有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温家根本没有看到这么深的罪孽。
人行下恶因,恶果就会逐渐显露出来,在身上留下罪孽,或压于肩头,或淤于心口,累累满身,最后将人完全吞噬。
这些罪孽看不见也摸不着,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就在于此,为什么有些人福泽绵延,为什么有些人恶有恶报,为什么魔道大多修士无法修成正果?因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做下的事必然有一个相应的结果,而犯下的杀孽,也总有一天会让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正是因为这些因果,得道才变得遥不可及,它们赋予了人深重的意义,魔道反其道而行之,尽管一时尝尽甜头,但修为将很有可能在某一刻局限在一个境界,此生无法再进一步。
死后下地狱,受万种折磨苦难,直至完全抵消身上的恶果。
秦家的特殊之处,就是秦家的修士能够看到他人身上罪孽,也因此秦家从小到大都要求后辈规行矩步,绝不踏错一步。
温怀弋和秦远嘉结伴不是一天两天,虽然没有秦家天生的这种能耐,但也受教于秦远嘉,托他所修心剑的福,只要用心就能看到别人所有的罪孽。
可结果却是两个人都被蒙在鼓里。
温怀弋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东西有这种功效,最后只能得出结论,殷子姚施了什么法术,或者戴了什么法器,才骗过了这么多双眼睛。
说心里不复杂是假的,但他又不拷问殷子姚,一时没事可做,又不能待在刑房和殷子姚比谁的眼睛瞪得大,只好无所获地回去了。
接着他就在半路碰上声势浩大的殷珑。
——这声势浩大还不是夸张,殷珑身后足足跟了四个温家弟子,左右排开,每人都抱这个大口袋,看模样还不轻,把殷珑簇拥在中间——他肩上扛了个最大的。
殷珑隔老远就看到他,把肩上扛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抡,砸出一阵灰尘:“温怀弋!”
他这一大个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温怀弋走过去,十分莫名地问他:“你这拿的什……”
殷珑把砸到地上的口袋又提起来,塞到温怀弋怀里,温怀弋猝不及防,被沉得往下一栽,差点脸着地。
殷珑做完这些,转过身去,好好对那四个愁眉苦脸的弟子挨个道了谢,把四人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
四位苦力弟子瞬间喜笑颜开,摆着手道:“殷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温怀弋终于战胜那沉重的口袋,为了维持住他的形象,没有骂人,只是猛地踹了殷珑一脚。
殷珑正在客套,突然小腿一疼:“实在感谢诸……”
思及祸不单行,温怀弋做坏事一贯成双,当即往旁边一站,躲开了从后面踢向他另一条腿的一脚。
“位!”
几个弟子离开之后,殷珑把四个口袋都提在手里:“这是你该做的!”
“我做什么了我?”温怀弋不知所以,“这是什么东西,你跑去砍了棵树吗?”
殷珑:“千年寒铁,你可闭嘴吧。”
温怀弋服了:“你不能放在储物囊里面吗?扛着干嘛?”
这一句话醍醐灌顶,殷珑一拍头:“惊寒崖的东西,我当时忘了!”
温怀弋:“……”
温冷棠当初是到底怎么教出一个傻子来的!
“你去惊寒崖干什么?”温怀弋倒吸一口凉气,“你跑去打铁?”
殷珑:“温家主同我说惊寒崖的寒铁质量上乘,最宜打作刀剑。”
温怀弋哑声了。
……干什么!找秦远嘉去啊!找他做什么!
他满腔翻滚着咆哮,然而一个字也没说,总不能现在去找秦远嘉,打断他的休息,然后让人做苦力吧?
温怀弋胸膛的角落里还是有一点被他遗忘的良心的。
还真是活该他扛。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