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宸凝视他的眼神太过温柔，所以他不知不觉间便把一切都说完。他的母亲是父亲的续弦，父亲之所以娶她并不是出于感情，而是一场商业联姻。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而亡，临终前交待父亲，说希望她的孩子这一生能够自由地活着。

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他的哥哥与他截然不同，哥哥从小就十分优秀，一直都被家里所有的人期待着，成为父亲的继承者。

“虽然母亲那么说，但我想父亲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自由。”隋和说，“所以我在家中得到最多的，是无视。”

也有可能是知而不予，但那听起来并没有更让人好受，骆宸想。少年陈述结论的时候十分平静，是没有感情的那种平静，他对此习得了理所当然，便再难以轻易察觉到其后浮动的痛苦。

“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对你的意见——多半不会有意见。”隋和又想起骆宸之前说他什么都不懂，便亡羊补牢道，“也因此，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大了解……如果我的无知给你造成了困扰，或是冒犯了你，我很抱歉，那绝非我的本意。”

隋和还想再说些什么，他总觉得他还可以说得更好，更加贴近自己的内心，就像虽然对方说红发一事并非他的错，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多。

但他没能说下去，有人给骆宸打来了电话，是林政言。林政言说他到家了，他们两家大人说今晚要一起吃饭，他替骆宸找了个借口暂时应付过去了，但骆宸还是要在晚饭之前回来。

骆宸挂掉电话，见到隋和望着他，眼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口：“林政言喜欢你吗？”

“当然喜欢啊。”骆宸笑，“我和他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骆林两家一直交好，他和林政言还未出生，就已经注定要当朋友。

“我是说……恋爱的那种喜欢。”隋和直言不讳，他望住骆宸的眼睛，一点也不躲闪。

骆宸笑起来，他喜欢对方的坦率与直接，也高兴于对方开始寻求更进一步的关系。

“这取决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认为柏拉图式的喜欢是爱情呢？还是渴望占有的欲望是爱情呢？”骆宸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问他。

这或许本应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但少年温柔美好的面容里，却似早已经藏好了答案。

隋和还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他有些不知所措，可眼前之人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这份试卷，只等他此刻落笔回答。

“这两者之间，是矛盾到只能择其一的吗？”隋和想了想，从心问道。

“不，并不是。”骆宸温温柔柔地笑了，他的眼睛里落满星辰一样细碎的光芒，以黑夜为幕，方才熠熠生辉，“但若有先后，你又觉得谁先谁后呢？”

“纯粹肉体的喜欢，是比不上发自灵魂的喜欢吧。”

在静默后听到了回答，骆宸没看少年的那双黑眸，他将视线投向了虚无的远方，以成年人特有的平静语调，淡淡地说：“我认为，欲望，即是一个人的灵魂。”

隋和安静地凝视近在咫尺的骆宸。就在这个无风也无笑的瞬间，少年彻底坠入了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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