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背着一柄长剑,大跨步地向前走着,许久后才回那少年的话,道:“宴真,他没甚消息,对我们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云宴真听了师父的话,又将一张稚气未脱的俊脸皱了起来,道:“我早便听人说过那魔头阴险狡诈,这下子定是有甚么不为人知的打算。师父,不如叫师兄他们去那魔头在的山探探情况,也好叫门中弟子安心。”
“你说他阴险狡诈,”青年面无波澜,道,“那遣你师兄前去,不也是凶险十分?”
云宴真不过是提个建议,被自己师父凶了这一下,顿时面露委屈之色。
他自然知道前路凶险,但若是无人前去的话,万一这魔头真在做甚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们不是连防备都没法做?
青年道:“为师为你做了护身之符,你过些时候去看看罢。”
云宴真大惊:“要我去找那魔头么?”
青年回头看他,道:“不过是叫你去看看罢了,为师替你护阵,想那魔头也伤不了你。”
云宴真:……我不想!
但他被师父那一眼看得甚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在心里流下懊悔的泪水。
他干嘛没事找事,跟师父提这一茬啊!
青年再转回头往前路走去时,双眼不经意地往天上一瞅,心道他分明已按天道之意收了好些弟子,怎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之感。
真是奇怪啊。
13.
师父说要让他去那魔头的住处,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要他去探探魔头的状况。
云宴真原本想求师兄们替他,哪知到这种时候平日里拼命夸自己厉害的师兄连影都见不到,跑得比兔子还快。
果真是患难见人心,甚么狗屁同门情谊。
他把师父给的护身符往脖子上一挂,深吸一口气,唤出自己的御剑,决定飞去那山中随便看看便回来。
师父总不会看他身死道消在那处罢?
云宴真披着玄色外裳,袖口用红线绣着百灵花,他本也不算长的头发束起脑后,露出满是少年意气的一张俊脸和耳上挂着的两个月型银饰。他们门中弟子衣着向来如此,也不是他一人爱戴这些小饰品,大约都是受师父影响罢。他垂头看了眼护身符,在心中流了会眼泪,便大义凛然地动身了。
为了打倒魔头,他就是出事也算,算为天下人做了甚么罢?
他在云雾间行了几天,总算是到了所谓魔头的住所。
外头有魔头设下的怨气作障,但他有师父的符咒,倒也进去的轻易。
云宴真下了剑,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间,吞了好几次口水,心想他未必会那么倒霉,这山如此之大,他还能恰好撞见魔头不是?
不过仔细看看,这里还真是荒凉啊,完全不像他们仙门那么热闹。
但也没他想的那么恐怖……
不,不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走了两三刻钟,忽的听到不远处有人踩过枯枝落叶之声,顿时浑身绷紧,打算抽剑应敌。
……
从林间走出来的是一头通体雪白的鹿。
云宴真呼出一口气,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羞耻。
不就一头鹿……
他再定睛一看,原来那鹿上还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原是抱着白鹿的脖子在打盹的,觉出鹿停下来后,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
云宴真对上那一双蒙着未清醒水雾,如同鹿般清澈的黑眸时,只觉得心骤然一停。
这,这个应该不是魔头罢?
魔头活了上百年了,哪有可能是这副十五六岁少年模样。
云宴真的手还按在剑柄上,刚道了个“你”字,就突然看见了少年身后背着那柄剑。
银血剑!
没有错了!他听师兄们说过,这是魔头用无辜之人心头血锻成的剑!
怎么会在这少年身上?难不成这少年真是魔头吗?
但少年只是打了个哈欠,俯身把毛茸茸的脑瓜子在鹿脖上蹭了蹭,才慢慢悠悠地重新直起身,咧开嘴朝云宴真笑:“你是师父的朋友么?”
这个笑太过无害,且少年又长了张天真脸庞,还未完全长开的圆脸像个面团团似的,半点都不像魔修……
比起来,一身黑衣的云宴真才像来找麻烦的魔修。
云宴真哽了会,没有立即回答少年的问题,反倒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他,有板有眼地说:“我是云仙君的弟子。”
“云仙君?”云宴真暂且舒了口气,但又觉得奇怪,这仙界还有第二个云仙君么?
他没想明白,便也回了句:“在下也是云仙君的弟子。”
少年把眼睛睁得更大了,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迷惑的神色:“为何我师父不曾说过收新弟子的事?”
云宴真说:“我们二人说的云仙君,恐怕不是同个人罢。”
他看明白少年没有恶意,便放松了下来,一时间也忘了少年背着银血剑的事。
他方镇定下来,想问少年为何在这魔头的山里时,忽的感觉背后一凉,正是一柄长剑从身后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