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看了半天,自己把花瓶拎起来拿去换水。
刚刚叫顾念的人是方译,傅致真正的心腹,很少在A市露面走动,一直替傅致周旋国外的几摊生意。他在南美呆过几年,查起人更方便。顾念冲他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照片看了看,“应该就是这两个人。”
方译耳朵尖,听见他挂断电话前的道别,但也识趣的并不多问,只是指着照片道,“这两个人来这儿两个月,一直在鸭寮里做买人生意。”
顾念皱皱眉,“买人?”
方译点头,“听说交易完之后就直接送上货船了。”
“做船工?”顾念知道这一带黑船不少,船工不是被坑蒙拐骗上去的孩子,就是前科无数的瘾君子。
“不清楚,他们很注意,我们的人没跟得太紧。”
“人现在在哪?”
“派人过去抓了,待会儿是你自己问还是我来。”
顾念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瞬间消弭在海风的咸腥气里。他对方译笑了笑,“谢谢方哥,我还指望这个回去讨赏呢。”
“我自己来问。”
方译失笑,给他扔了一把钥匙,拍拍他的肩便转身走了。
顾念一直等到手上的烟抽完,才不紧不慢地下到底层船舱。他踩过几滩黏稠发黑的血液,蹲下身盘问刚被刑讯过的一个人。
“谁放的火?”
“不、不是我……啊!”对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断痉挛着退后,恐惧地看着顾念身后拿着电钳的人,“真的不关我的事……”
“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顾念稍抬下巴,那人这次直接失去了嚎叫的力气,只一味挣扎着向后退。顾念的耐心很好,依旧慢条斯理地问他,“好好想想,是谁让你放的。”
“我、我……啊!!!是、是老板身边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说详细点。”
“他、他是跟着老板谈买人生意的……我们买的人都得让他先看……他长什么样子?啊!右眼、右眼下面到鼻梁上有道疤……老板刚刚被你们打死了,他、他……我不知道……”
半蹲着的少年听见这句话,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立刻站起身快步上前,狠狠踩着对方的手,厉声道,“再说一遍,他的疤长什么样子?!”
“右!右眼,右眼下面到鼻梁根上!我就知道这些了!其他……”
剩下的话顾念全没听进去,他转头出了船舱,感觉头顶沉沉的黑夜几乎要幻化成什么乌黑腥臭的雾气,裹挟着他坠落到再也爬不出来的深渊里。他握住身侧的栏杆,又想起那些幼时的破碎画面。
他怔怔望着面前漆黑的海面,港口人声鼎沸,各色皮肤的人都在大声呼喊,忙着搬货卸货。而他好像被那道存在于旧时记忆里的疤绑走了魂,茫然地站在船舷上。
“阿顾!”有人在船舷那头叫他。
顾念像被惊醒似的回过头去,方译皱眉走到他身边,“在这干什么?问出结果了吗?”
“嗯。”顾念强自镇定地回答,又迟疑了一下,喃喃道,“……脸上有道从右眼到鼻根的疤。”
“什么?”方译没听清后半句。他正要追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便不得不先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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