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轻声哼着歌去把那具尸体上的刀拔下来,在那人衣服上擦干净血,再把刀收回刀鞘。
苏穆重新安排盯梢的人,顺便把尸体扔下海。他回舱内查看情况,转了一圈确定没出什么问题,又问顾念,“阿顾,严重吗?”
“没事。”顾念敷衍应道,找出绷带给自己简单包扎,边弄边走到舱外去吹风。栏杆上还有两处沾着暗色的血迹,他拣干净地方斜靠着。没几分钟,船很快启动,掉头向远处灯光明灭的灯塔驶去。
苏穆从船舱里出来找他,抛着一盒烟问道,“抽烟吗?”
“嗯。”顾念伸手接过一支黑冰,熟练地点燃后掸掸火星,“抽半根。”少年认真道,“烟味太重。”
苏穆嗤笑,自己也抽起一根,“又不是在宅子里,别憋了。虽说傅先生不喜欢烟味……不过大男人抽抽烟怎么了……”
顾念吐出一口烟,看烟圈消散在带着海水腥气的沉沉海风中,只是低头笑笑,也没答话。他叼着烟,摸出一块软布擦自己的随身配枪,看枪身在黯淡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凌厉的银色。
两人隔着几步,苏穆没能注意到男孩脸上复杂的神情,他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顾念并未马上作答,他转身把那支抽到一半的烟扔进海里,仰头盯着那点从重重云雾后漏出的一点月光,静静答道,“想人啊。”
“是吗?”苏穆一下热闹了,“你小子开荤啦?”
顾念失笑,“……算吧。”
苏穆打量他几下,以为找到了他今天冷脸的原因,“怎么?喜欢的妞追不着?”
顾念转头看着他。
苏穆露出邪邪的一个笑,夹着烟抖抖火星,“照理说不应该啊,你小子长得不就是现在小姑娘好的那一口吗。”
“不过——这种事儿嘛,还是强扭的瓜不甜。”
这确实是情爱里亘古不变的真理,但顾念很没办法地说,“除了这个,我别的都不要。”
苏穆闻言收起笑意看着他。在船顶那盏大灯的照耀下,少年的脸白得像纯净的贝母,咧开的嘴里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忽然间有凌晨的海风烈烈刮过,仿佛夹着海水凝结而成的粗糙盐粒,又苦又咸,割得人脸上生疼,顾念笑着补充道,“不甜也无所谓。”
这话混着海风吹过来,让苏穆觉得后背发凉,心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招惹上了这个难缠的小子。但他转头一想,其实也不能怪顾念。把脑袋挂在腰上卖命的生活过久了,对人对事总难免有股势在必得的好胜心。况且顾念成年就开始跟着做事,没过过几年正常小孩的日子。
想到这,苏穆随口问他,“你以后什么打算?”
“你是顾叔侄子,想走了能拿不少安家费吧。”
“不知道啊。”顾念懒懒地答,“可能去念书。”
“念书?”苏穆有些讶异,“我们这行还真没几个最后去念书的。”
“他书念的多。”顾念慢悠悠地说,“他喜欢啊,我也没办法。”
苏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够精的,搞的还是高材生啊……”
顾念闷笑着不答话,他望向远方,港口的灯光越来越明亮。片刻后,船靠岸停泊,他们下船清点交接,苏穆把今天的行动简单向薛肃报备了一通,记下新的指令后,转头对车后座睡得东倒西歪的人提了一句,“傅先生让你回去后自己去找他。”
顾念眼睛都没睁一下,无声地勾起唇角,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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