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青噘嘴,轻声道:“这有什么难的,用轻功啊。”
顾云畏脚步一顿,转过头挑眉问道:“你会轻功?”
娄青点头,伸手比了个“四”字:“我爹爹四岁就教我习武了。”
娄青见顾云畏一脸不可置信,赌气般从顾云畏背上跳了下去,当着他的面又嗖嗖嗖爬上了那棵十来丈高的穿云树。
顾云畏赶紧跟上把小孩护住,见他安然上了树枝才松了口气,背上已是冷汗一片。
“你这三脚猫功夫还能叫轻功?”顾云畏被吓得不轻,让他行兵打仗也没这么担惊受怕过,搂着小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娄青满脸委屈,道:“你瞧不起我。”
顾云畏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道:“没有瞧不起你,你还小,以后不许上这来了。”
娄青小脸上有些怒火,他推了顾云畏一把,道:“你就是瞧不起我。”
顾云畏见娄青丝毫不顾危险,也有些发怒,愠道:“不许再胡闹了!我可是将军,瞧不起你怎么了?有这功夫争颜面不如多去练个几年。”
娄青眼角泛红,那双桃花眼布满雾气,他偏过头去,委屈巴巴地道:“我爹都没了,谁来教我啊。”
顾云畏再次彻底溃败,他叹了口气,在娄青鼻子上狠狠刮了下,道:“谁说没人教啊,我不就是你的老子吗?以后我教你成吧,我功夫比你爹还好,跟我学不亏的。”
娄青撇着嘴蹙着眉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顾云畏,歪着头想了想,总算点了头。
于是,从那日起,娄青便开始跟着顾云畏习武。
后来,顾云畏发现娄青根基不错,颇有武学天赋,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一代大侠。
再后来,顾云畏发现娄青还缺了点霸气,主要是因为他长得太秀气,横看竖看都有些娘么唧唧。于是顾云畏为了让娄青显得爷们点便练得狠了些,希望娄青也能如他一般高大魁梧、皮糙肉厚。
又过了一段时间顾云畏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不管他怎么练,即使顾云畏自己都跟着黑了一圈,那小屁孩娄青看起来依然还是那么白白净净、秀气斯文。
顾云畏不由又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娄青时的印象:“这小孩果然像他娘。”只是男生女相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三件事。
那日夜黑风高,顾云畏白日和一批进犯的蛮子缠斗得筋疲力尽,一沾床就睡了。半夜顾云畏被尿意憋醒,正准备翻身下床去痛快放水却发现自己的上衣被拉住了。
顾云畏回头,见娄小青不知何时半个身子都翻到他的床上,一只白净纤细的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
顾云畏眯眼,没想到这小家伙暗地里还挺粘他的。
顾云畏正准备不动声色地把衣角抽出,却不料他刚一动手就发现娄青动了一下,顾云畏再定睛一看,小家伙居然在哭!
娄青哭得很安静,埋着头,闭着眼,若不是那泪珠在不断地滚下来,顾云畏根本发现不了。
是做噩梦了吗?
顾云畏用那只粗糙的手掌抚了下娄青的额头,手刚一挨到娄青,小家伙就睁眼了。
娄青居然是醒着的。
顾云畏戏谑道:“怎么了,大半夜的哭鼻子,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姑娘呢。”
娄青鼻子皱了皱,没有如平日一样理会顾云畏的嘴欠,反倒是可怜兮兮地道:“顾云畏,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顾云畏心一下就软了,觉得此刻的娄青真是一个小可怜儿,道:“这有什么不可的。”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床。
娄青如一只兔子一样轻巧地钻进顾云畏的被窝,缩在了顾云畏怀里,温热的泪水一下就打湿了顾云畏的胸膛。
顾云畏轻轻拍了下娄青的背,算是安慰,却听娄青一抽一抽地道:“顾云畏,你的脚真臭。”
顾云畏身子顿时一僵,脚不自在地缩了缩。
娄青没发现顾云畏的异样,用手环住顾云畏,继续道:“顾云畏,我明日就满八岁了。”
顾云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东西的生辰到了。
顾云畏用袖子把娄青脸上的泪水擦了擦,道:“这是好事啊,哭什么。明日我亲自给你煮碗长寿面,可好?”
娄青没答,眼泪却是缓缓止住了。
“顾云畏,我可以有新衣服吗?”娄青往年过生辰时他爹都会给他置一身新衣。
顾云畏心想上月不刚找裁缝给小东西做了几套冬衣吗?不过看到娄青希冀的眼神顾云畏把这话吞了回去,道:“没问题,明日就找人给你做。”
娄青脸色好转,手搂得更紧。
“顾云畏,”娄青抬头看着顾云畏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叫你一声爹吗?”
顾云畏一惊,以往小娄青都是在被他逗得眼泪汪汪时才肯屈尊叫一声爹,如今这小东西居然主动要叫他爹?!顾云畏此时心里可以说是狂喜不已,面上却没有半分流露,他缓缓答道:“当然。”
过了一会,一声软软糯糯的“爹爹”从怀里人口中传出,顾云畏觉得他此刻仿若一汪春水乐得快要化开。
顾云畏再也把持不住了,咧着脸在娄青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真乖。”
可怜的娄青捂着脸上被吸出来的红印惊讶又生气地瞪大眼睛,差点再次哭出来,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叫这个混蛋爹了。
顾云畏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娄青哄好,拍了拍小东西的头,顾云畏翻身下床。
“你去哪里。”顾云畏的衣角再次被牵住,一回头就看见娄青不安的眼神。
顾云畏那张俊朗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我就去茅房小解,马上就回来。”
顺便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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