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景看在欧阳少凡和欧阳少诚的眼里,又凭空多出几分不是滋味来。
“就知道他会讨好人,才让景三爷对他青眼有加。”他们私下里这么嘀咕道。
“景三爷那么古怪的一个人,从来不收徒弟的,肯定是景旭那臭小子回去央求了他爹。”
“要是我们能...说不定现在也...”
“就是。”
欧阳少华比起自家堂兄弟们来内功修为深厚的多,这些话自然都听在了耳朵里,但他权当作了没听见。如此这般,家宴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宣告结束。
送走了景旭,一个仆从便让欧阳少华去主厅,说是老爷和老太太有事情相商。到了正厅,只见欧阳老夫人和欧阳门主神色肃然,他不禁也绷紧了神经。
欧阳老夫人腿脚不便,招呼着孙儿上前,爱怜地抚摸这他的头发:
“少华呀。你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你定一门亲事...”
欧阳少华微微一顿,“可是我现在还不想...”
“嗯,虽然你还有两三年才及冠,但是你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时候就已经跟你娘订亲啦。不过先不说这个,我跟你爹呢,本来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你见见南宫家大小姐的,结果今天才收到了关于他们家的消息...且不谈亲事,怕是你还得去洛阳走访一趟。”
“南宫家出事了?”
“南宫家当主在路上去世了。”欧阳门主开口解释道,“我们也是方才接到的消息...不过这事情怕是已经传遍武林了。”
欧阳少华神色一紧,“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前唯一已知的是,南宫家主是在路过巢县时...也就是庐州附近去世的。南宫家送来的消息是病逝,但是现在据洪帮的说法,已经有人从影门得到了情报说南宫家当主是被谋杀的。”
欧阳少华不禁沉思起来。和欧阳、上官两家鼎足而立的洛阳南宫家,祖上本书香门第,后因为前朝末期战乱连绵投笔从戎,方才立足武林。南宫家当主南宫玄的祖父南宫韬,在前朝时中了举人,之后官至豫州刺史,后来因为随太祖皇帝起义丢了乌纱帽,索性做了武官,一杆判官笔在军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但是毕竟年纪不算轻,领兵打仗的才能也不如镇国大将军宇文和律等一杆年轻小辈,去世之后没有给后辈们留下承袭的爵位,但是御赐的土地和财宝已经足够南宫家吃喝不尽,将生意做满到西域那边。而七十二路判官笔法,也让他们在武林之中得到了足够的敬重。南宫玄武艺虽说远不如其祖父,武艺修为倒比欧阳门主还要强些。而武林都知道南宫家这一代并没有儿子,当主膝下只有如今年方二八的女儿南宫娇云,其武艺并不出众,而南宫家的一众弟子里,也没有能够撑起整个家族的人物。如今南宫家当主忽然去世,偌大的家业看在其他人眼里,不啻于一块肥肉。
“虽说因为这个缘故,南宫大小姐怕是要给父亲守孝,亲事目前并不好提,还会被人误会我们觊觎南宫家那份产业...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必定得是派人去洛阳吊唁的。”欧阳老太太慢慢说道。“我跟你爹商量了,家里近日实在是无法离人,不如你带几个人北上走一遭。”
欧阳少华转念一想,“不需要带人,我轻骑北上即可,之后前往天山也方便些。”
“你这孩子,不带人怎么行?路上饿了渴了谁照顾你?”眼看欧阳老太太着急了就要开始唠叨,欧阳少华立刻补充:“家里这些弟子们水平尚且不足,遇事反而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来得方便...何况我也不会一个人上路,定会约个朋友同行的。”
欧阳门主哼了一声,“你这就是在家不安生了。也罢,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天天要往外跑,姑且放你出去长长见识。过几年等你成了亲,想跑都没机会了。”
又过了几日,欧阳少华整理了些盘缠,从家里牵了马,又去跟景三爷那边道了个别,便准备出发了。
那天早上欧阳家老太太被仆人推着来到门口,最后嘱咐孙子许多的零碎事项。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空气里还有着些许的湿气和寒意。
“记得天气热了要换衣服...银子不够了就去各地的钱庄支取...马记得定时喂食喂水...”
“是,知道了。好的...”欧阳少华一一应着,帮祖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又向父亲点了点头,随后跨上马鞍,迎着晨雾和阳光沿着大路小跑而去——而远远地,似乎有个男人正含笑等着迎接他。
欧阳老太太捏了捏眼角,旁边的欧阳门主见了,便问老太太是否眼睛不舒服。
“不、绍仁呀。我只是觉得那边那个人似乎哪里见过...唉,人老了,记忆力都不好了。眼睛也不太好了。”
“嗯?我没有看见啊。”欧阳绍仁这么一听,立刻看向儿子离去的方向。欧阳家选的马都是良驹,已经远远地看不太清了。
欧阳老太太沉吟着,又想起临行前孙子那神采飞扬、丝毫不掩饰兴奋的脸,不禁谓叹。
“到底还是年轻啊...绍仁呀。”
“嗯?”
“真是奇怪,我刚刚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觉得这种场景,那神采飞扬的面容,以后再不会看见了呀。”
欧阳老太太窝在轮椅之中缓缓说道。听到母亲这话,欧阳绍仁皱起了眉头,“娘??”
“唉,没事。不过是个糊涂老太太的胡言乱语。看到刚才这场景,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好像是梦见了这个场景...但是是个阴沉的天气,少华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连剑都没拿,朝我磕了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那梦并没有成真啊。还是起太早了,回去再歇歇吧。”
欧阳老太太没有再反驳,任儿子推着自己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