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简嗔把陆渊鸣的头搬下去，“那我去洗把脸。”

“浴室里有新牙刷。”

陆渊鸣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喊。简嗔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他下床的时候被被子绊了一下，差点跪在地上。实在是陆渊鸣的床太软，那床垫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像一个鸡蛋打在平面上，蛋黄晃晃荡荡的，蛋清快要溢出来。这么软，刚从床上下来走路都打飘。

等简嗔解决好卫生问题出来，陆渊鸣已经把脑袋架在了垫好的枕头上。被子盖着，房间的大灯关了，只有床两侧竖着的壁灯开着，电脑桌上的果盘被挪到了挨着床的边缘，就在陆渊鸣手边。

旁边还多了两杯牛奶，是陆铭诚刚刚进来送的。

陆渊鸣掀开被子招呼简嗔上床，简嗔挪进去，学着陆渊鸣把头架上软绵绵的靠枕。

“陆少爷这生活……”简嗔感叹一句，伸手够到那杯牛奶，“陆叔叔对你真好。”

“是吗。”

陆渊鸣挑了挑眉，喝完自己的那杯牛奶，拿杯底轻轻撞了撞简嗔的脸。

“小可怜，别羡慕了，以后哥哥疼你。”

“谁要你疼了！”

温热的杯底碰到脸的时候背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简嗔用力搓了搓脸，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句。杯子放回桌子上，两个人缩进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吃果盘里的水果。

过了一会，陆渊鸣打了个哈欠，简嗔忽然说。

“对不起啊。”

他垂眼盯着盘里红艳艳的火龙果，“因为我们家的事，让你不开心了。”

陆渊鸣沉默着，虽然和简嗔和好了，但这是他们和好以后第一次把这事搬到明面上谈。他没有很快地说“没关系”之类的话，因为根本不是没关系，甚至对于简嗔，报复也报复过了，对方的转学就是他带着邱兴他们逼的。

之所以能够和好，不是没关系，而是原谅了。

陆渊鸣叹了口气，把果盘放回电脑桌上，转头看着简嗔的脸。

“过去了。”他说，“我不觉得你妈是你妈，你是你，即使你告诉了我简吉安对你不好。”

血浓于水，他们的亲缘关系决定了在这件事上不能把简嗔和简吉安完全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看待。即使认清简嗔在他母亲那里的受害者身份，是陆渊鸣重新简嗔的一个重要原因，即使这样，简嗔和他生母的联系是无法切断的。

就好像如果简嗔和陆渊鸣不认识，可能他对于母亲介入别人家庭仍存有愧疚，但这愧疚比起自己过得好来说，轻微的多。如果陌生的陆渊鸣作为继父的儿子的身份刁难他，他会毫不犹豫的反击。即使他仍受到简吉安的磨难，若是简吉安要他做什么能让她在这个新家庭站稳脚跟的事，简嗔也很可能会去做。

——意外只是简嗔认识了陆渊鸣，而陆渊鸣给他的甚至比生他却不养他的简吉安还要多，人心都是偏的。

简嗔听明白了陆渊鸣话里的意思，他的身体往下滑了点，被子掩住了半张脸。

陆渊鸣看着他笑了笑，“但是那些都过去了。”

他伸手捏着简嗔的脸把他往自己这方向掰了点，对着他很清楚地说，“我不会说没关系，但是我原谅你了。虽然我刚知道简吉安是你妈的时候非常生气，可是我最生气的不是这个。”

简嗔抬起一只眼睛看他。

“我生气的是，我的难过比生气还要多。而且我还是不想看见你挨揍——被除我之外的人。当我发现，即使在外面的那些事我能豁出脸去帮你扛下来，你在家里却还是会受简吉安的欺负。而恰好，我又有解决的办法的时候，我没办法无动于衷。”

“这是我原谅你的原因，也是我一开始最生气的，我舍不得你。”

陆渊鸣直白地对着他说这些话，简嗔心里一震，一下子明白了今天为什么对方对于简吉安和陆铭诚的事态度软化。他下意识去看陆渊鸣的手，打着石膏的胳膊被被子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但简嗔心里霎时热热的，高兴得红了脸。

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的挪进陆渊鸣的怀里，讨好的叫：哥。

“这回真成你哥了。”

陆渊鸣用那条还完好的胳膊扯了扯简嗔的自然卷，他们身高差的不是很大，简嗔就比陆渊鸣矮一点点。两个人脸贴脸的凑到一起，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简嗔眼睛放光，说：“哥，我还要坦白一件事。你得原谅我。”

“刚开始知道我妈的事的时候，我除了害怕你生气，其实还在偷偷高兴。那样你真的是我哥了，我们还会住在一起。我偷偷想过，假如，万一你没有生气的话，那就很好了。”

“但是我生气了，我还对付你了。”陆渊鸣看着他，“你有在生气吗？”

简嗔摇头。

“我不生气，我就是难过。”他顿了顿，补充道，“和你一样难过。”

陆渊鸣看他一会儿，拿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你转回温城吧，我帮你办手续。”

简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到这个。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一方面是转来转去挺麻烦的，而且也适应二中了；还有就是，当初他被邱兴他们堵的时候，闹的挺大，学校里的人都看着。转回去肯定要被说三道四。

当然，对于陆渊鸣，他只说了前面那个原因，怕对方多想。

“那行。”最后，陆渊鸣点头，只是那眼神看着，像是还没完全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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