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许知返抓起扔在一边的手机,按量屏幕看了看,才六点。他叹了口气。
“老大这么早回家干嘛。”
“操。”邱兴顿时就骂了一句,“怎么,是他的家他还不能回了?!”嘴上这么说,手上已经开始摸包了。
“差不多了。”萧城接口,“天也开始黑了,他爸发的短信我看是说等他放学。我们拉着他来打篮球耗了一个小时,他爸等不了,这会儿估计带他那后妈出去吃了,现在回家正好碰不上。”
“也是。”
……
陆渊鸣和他们想的一样,因此推开家门看到满室灯光,一张长桌上摆满了菜。他老爸和那个女人坐在两边,两个人都笑着,杯子里甚至还应景的盛了红酒之后他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荒诞感。
他是打车回去的,十八岁来自他老爸的当做成年礼的摩托车已经在他们上次争吵时被他自己砸了个彻底。那时候这个男人红着眼,隐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压着嗓音说你别砸那么快,这是我和你妈一起挑的。
他说你妈走不动路,我拿手机给她看图片,她一眼就看中这辆车,笑着说鸣鸣就喜欢这么靓的,够拽。
后来他和自己谈心,说他和妈妈有爱情的,只是后来没有了。从未想过出轨,爱上别人是个意外,他已经和妈妈说清楚了,妈妈也表示谅解,他们本来预计和平离婚的。
只是妈妈身体突然不好了。
是啊,身体不好了。
陆渊鸣侧头看来看光明几净的客厅,他摆着挂着的所有关于母亲的照片都从这个家消失了,距离他放下抵触和那个男人交心没过多久。
距离他妈妈去世也不过两周。
谈心的时候都是那个男人在说,他所做的就是沉默的听着,试图用更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他没说爱情不过是老爹你单方面的结束;没说妈妈身体虚弱早有预兆,不是什么“突然”,没有谁会一瞬间就不好了;他没说妈妈自己一个人看病吃药,即使你应酬频繁总不回家还是日日备好你爱吃的菜不假他人之手;没说在她难熬的熬不下去准备和你说她的病的时候,你恰到时机的同她“真诚”“恳切”地摊牌 说自己爱上别人,她惨白着脸还端庄体贴,最后给了你一次温柔的成全。
陆渊鸣笑了笑,看着一脸自如坐在餐桌主位上妆容浓艳的女人,心想老妈你太傻,这个男人到你死都觉得他暂时放下心上人陪你最后一段时间是他宽容伟大,根本没想过二十年夫妻,他自己把你逼到签离婚协议时吐血才知道发妻病入膏肓有什么问题。
他想自己也傻。
陆铭诚站了起来,像是已经喝了点酒,脸上泛红。高高兴兴地招呼了一声“鸣鸣回来了?”,说完看了旁边坐着的女人一眼,亲自给儿子拉开了旁边的凳子,“快过来吃饭。”
他居然相信了男人这副爱家爱子的可怜样。
陆渊鸣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他恰好站在那个女人身后,惹得对方连忙要转过身和他打招呼。他一只手按住了女人的肩膀,另只手去拿桌上放的红酒,低声说了句“不忙”。
他拿着红酒瓶的手悬在女人头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一翻,沉郁艳红的葡萄酒倾泻而出,空气里眨眼翻滚出浓浓的酒香,冰凉的液体在一瞬间就袭上了坐着的女人的头脸。尖叫声里陆渊鸣牢牢把她按在凳子上,直到一整瓶红酒倒干,大片大片的红色淹没过她的头发,道道红痕下淌着割开女人妆容精致的脸。
涌动的酒液在陆渊鸣眼里也拖拽出红色。
“你他妈的——”他咬着牙,用几乎要把人皮肉撕下来嚼烂的语气,“你怎么敢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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