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雨看惯了这些人的嘴脸,她心底对温择的态度更是不屑。她还记得清楚,父亲温云在世的时候,温择是如何逢年过节提拎着大包小包的贺礼,就为了从温云手里获得好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似什么没发生般,继续主持七七祭典。
回身面对灵堂,温灵雨对着温云的牌位跪了下来。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爹,我一定会找出毒害你的凶手。”
当夜,温家的旁家人等都散了去。
望心跨进温灵雨的房间,道:“真是肃静了。主子,都备好了。”
温灵雨直起身来,缟素的裙摆及地,她跟随望心迈出了房门。
房外,月色下的树影婆娑,斑驳光纹落在温赵氏和温景桑的脸上。
温灵雨见温景桑格外安静,总算是舒了口气,她对温赵氏道:“咱们走吧。”
走向祭堂的路上,温赵氏牵着温景桑,低声对温灵雨道:“其实白天里,那伙人提起景桑的时候,咱们也不怕。上次我去郎中那儿求来的药,据说对疯癫是很有效的。”
“我说了不行。”温灵雨的音色陡厉了些,“姨娘,那药配方我看过了,朱砂、磁石、珍珠母都是重镇安神药,能不服用就不服用。”
“我还不是为你好,为咱温家好?”温赵氏微有不满地牢骚,“今儿若不是你大伯父出面说话了,会有好收场么?”
温赵氏又转为小声咕囔,“要我说,干脆就让你的伯父们先稳稳场面,咱们娘儿仨能有什么本事,怎么打理温家?”
温灵雨忽地驻足,她盯住温赵氏。
温灵雨洞幽烛微的目光透露着犀利,温赵氏不由得身子一哆嗦。
“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了。否则,你枉对泉下父亲。”温灵雨收回目光,重新迈开脚步。
祭堂里,花白的悼旌随风飘动,温赵氏缩了缩脚步,故意让温灵雨先进去。
温灵雨看出她的胆怯,只从她手里接过温景桑。温灵雨走到牌位前,将蒲团摆好,而后双手压住温景桑的肩膀,强迫他跪了下来。
温景桑懵懂地望着温灵雨,看得出他在怕,他不想跪。
“哥,该拜别父亲了。”温灵雨捡了个蒲团,就挨着温景桑,也跪了下来。
她望着牌位,替温景桑道:“爹,不孝子前来三拜叩别。”说完,她伸出手覆上了温景桑的后脑,她咬了咬牙,狠心向前按去。
温景桑连磕了三个头。温灵雨才收了手。
望心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酸了鼻尖。
临了了,温赵氏站在温灵雨身后,忽然提道:“今儿当着老爷的面儿,不如把景桑的亲事说定了。也好让老爷安心往生……”
温灵雨也不回头,“姨娘可是有想好的人了?”
“景桑现在这痴傻情况,哪家闺女能不嫌弃,就行了。”
温赵氏顿了顿,继续道:“你大伯母有个外甥女,名唤徐香扇的,或许可以。”
温灵雨低眉侧目,她听说过这个徐香扇,廿九岁,大龄未嫁,听人说长相奇丑无比,性格又暴戾乖张,“是大伯父的意思么?”
“也不是,温徐氏以前提过,说这闺女愁嫁得很,让我帮忙寻着。我就想,景桑这样的情况,别人未必肯嫁,香扇这边或许能求一求——”
“姨娘,这事儿不急。”温灵雨打断了温赵氏的话音。
她看向温景桑,温景桑刚才被迫做了不想做的事,此刻正抿着嘴唇,一副受了委屈的凄楚神色。她们在说什么,恐怕他都不知道吧,温灵雨不由得心中苦笑,她又羡慕起无忧无虑的温景桑了。
温灵雨淡淡道:“姨娘,你和望心带景桑先回去罢。”
旁人都走开后,祭堂里只剩下温灵雨。或许还有温云还未走远的魂魄。
她俯下身,最后叩了一首,却是许久没有抬头。
额头枕在冰冷的地上,温灵雨忍住了眼泪。她回忆起温云逝世前的那个晚上——
“爹——您找我?”她欢快地推开房门,却被眼前所见惊住。
温云倒在地上,手边是一碎了一地的瓷碗片。
“爹!您怎么了!”温灵雨吓坏了,她蹲跪下来,欲扶起温云。
温云艰难地将手指抵在温灵雨唇边,“灵雨,听爹的,别声张——”
泪水已经汹涌,看着温云惨如纸白的面容,温灵雨好似预料到了会发生的事。她不敢往下想,只想搀扶起温云。
“别做无用功,爹活不久了,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温云抚了抚温灵雨的秀发,“有人害我,他们在我饮食里下了慢毒。”
“我去叫郎中!爹,毒可以解,你千万别绝望。”温灵雨被吓到,但她还在极力镇定。
温云皱巴巴地笑了,“今日郎中来过,我已经没救了。我真傻,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是谁——是谁要害爹——”看着父亲虚弱的样子,温灵雨绝望地低声嘶吼。
“你姨娘。”温云缓缓吐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