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与程徵或许有过口头之约,也到了立婚约的地步,可是这婚约终究还是没成。她凭着作废的黄纸退约,怎么就是欺负了程夙?
若较真起来,她还想问,程夙手上的黄纸是真是假,从何而来呢。
不过老管事毕竟年迈,想必也是见过程府辉煌的。
过去程徵位至丞相,府内一定高朋满座,与如今的门可罗雀相对比,老管事难免心中有落差。
温灵雨想通后,主动上前一步,也想宽慰老管事。
哪知老管事的反应却更激烈了,他接连挥手,“你走开,你不要再来找少爷!”
程夙心疼老管事喘成一团的瘦削身躯,他轻叹了一口气,隐藏着心中的落寞,对温灵雨道:“温姑娘,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照顾,我们晚些再谈。”
从程府离开后,温灵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是她唐突么,是她做错了么?
瞻前顾后了片刻后,温灵雨又狠下心来,只要温景桑能得最好御医照料,那她就是心甘情愿的。
不知不觉间,脚步已是到了温府旁的账房前。温灵雨忽然想到了陈大陈二,便进了账房,去寻那两人。
陈大陈两个牙人二刚收拾好,正准备出去办事,见到温灵雨来了,两人就像见了财神爷一般恭敬。
“掌家人来了,有什么吩咐小的们的?”
温灵雨看陈大陈二这么来劲儿,和上次她刚来时候的态度截然不同,不必多想,肯定是为了下个月起顺利拿到更高的佣金。
她不由得暗叹,钱财真是神奇的东西。
“今天起,你们先停下该做的活儿,我会找别人接替你们。”
陈大陈二互相对视,不禁怕了。陈大忐忑地搓着手,问:“掌家人,这是撵我们么?”
温灵雨见他紧张,笑道,“你想多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吩咐你们。若是做好了,佣金就按之前说好的算。”
“掌家人尽管吩咐。”陈大陈二踏实了心。
“今日起,我会将温府的租地租房账本,分次交给你们,你们一条一条帮我对着。每一条赁屋明细下,租约上写的什么人,谁正在住,都帮我记下来。此事不需让第四人知道。”
陈二震惊,磕巴道:“温府所有的地——那加加总总——那可是——是小半个平阳城啊——”
陈大很通透,他略一琢磨便明白了,“掌家人是想看租约上的名字是否和实际租住的人一样?”
“是。但凡你觉得蹊跷的地方,都帮我记下来。”温灵雨看着陈大,只觉得这样灵活的脑子,却有颗贪财的心,可惜了,否则倒是可以多用。
“得嘞,我们兄弟俩今日就开始跑,就算跑断了腿,也一定把事情办好。”
“务必要仔细。”温灵雨叮嘱着。
临走前,她目及账房小院上的四方天,长舒了一口气。
她在想,但愿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既然有人借赵姨娘的手害死了温云,又试图碰触温景桑,那这个人,一定早已染指了温家的土地房屋。她想双管齐下,从赵姨娘和租地两处入手,就不信揪不出那个幕后黑手。
……
几日后,十月初一。
一早,宫里就来了个小太监到温府传话,说是传达皇帝的口谕:近日天黑得早了,温灵雨可提早一个时辰来皇宫收租。
小太监走后,望心还对温灵雨道:“主子,这个皇帝倒是很细心。上次夜深了,差侍卫送你回来不说,这次直接提前派人来传话了。”
温灵雨自然更清楚虞珣的心思,她只轻轻应了,转而问旁的:“前些日我让你去齐画斋求的五瑞图,可备好了?”
“正好刚取回来,也备了镶寿字纹的画匣子。主子要过目么?”
温灵雨点头,“得看看有无不妥,毕竟赶上这日,不能不备好给太后的寿礼。”
眨眼的功夫,办事利索的望心便取来了五瑞图。
温灵雨打开画匣子,谨慎地取出了五瑞图,仔细端详着画卷。五瑞,即椿树、萱草、芝兰、磐石和竹,表长寿无忧,家基稳固。
温灵雨看着画上细腻的笔触,感慨道:“齐画斋的齐画匠,画艺是好。”
望心附和,“那当然,他可是平阳城最好的画手。这幅五瑞图,也是花了五金求的。”
温灵雨见望心似是舍不得金子,笑道,“若真赶巧了,就是送太后的贺礼,也不能太寒酸。”
她重新卷好了画轴,又将画放回了寿纹匣子中。
尽管做好了准备,温灵雨还是暗暗希望今日别遇上太后。那毕竟是虞珣的生母,而虞珣对自己那流于言表的心意……
温灵雨实在怕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