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想回家,可一想见到黄志雄,就恶心得要吐,像吃饭吃嘴里一个蛆一样。虽听秦峰的解劝,得面对现实,可还是难以面对,便只得去了妈家。妈再埋怨再唠叨,也是亲妈,也是为儿女好,也是儿女最踏实的依靠,也是儿女最温馨的港弯。她走进妈家,没等妈问,就一五一十地把黄志雄的丑事就都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妈那刨根问底的毛病,不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就不罢休,还不如都告诉她省事。
可是,出乎她的预料,妈一句埋怨的话也没说,深深地叹口气,说:“月月,认命吧!就该你遭这罪!”她又看了看奚月,说,“说离婚,那么容易呢!不用说别的,就说婷婷吧,跟着他,你受得了?想也得想死……”
奚月立即大声说:“凭什么跟他?让婷婷跟我。”
“跟你,他要是不让呢?”
“凭什么不让?”
“唉,婷婷已十多岁了,不是你说让跟你就跟你,那得经法律,那法律里的事就多了。”她又叹口气,“你这脾气,妈还不知道?在气头上,什么都不顾。你回来先好好住几天,冷静冷静,别离婚离婚地闹。志雄也没怎么做过饭,怎么伺候婷婷?晚上,你去把婷婷也接来……”
奚月一听就来气了,叫道:“不接。他不会做饭才治治他呢吗,让他尝尝伺候人的滋味!省得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当大少爷!”
“他伺候不好,你放得了心?”
“放心。”
“你就是嘴上说。”
母亲还真说对了,奚月在妈家住的头两天,想婷婷还能忍得住。可是过了两天,她就想到孩子还小,跟着大人受这罪是无辜的,自己有气不能撒到孩子身上,应该把孩子接来同住。再说,黄志雄他做了缺德事,应该来登门道歉,可两三天了,他人影也不见,还像有理了?接女儿能见到他,看看他什么态度?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五,她终于忍不住,晚上放学便去了学校,打算把婷婷接到姥姥家过周末。
她到了学校门口,门外早以挤满了人,学校门外和附近的路边已停满了车,很多家长站在大门口,焦急地向里张望着。
还没放学,奚月便在离人群远一点儿清静点儿的地方站定,不时地往学校院里张望着。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还知道想女儿……”
她一惊,回头一看是黄志雄,立时就气堵住了脖子,胸膛似乎要爆炸。
黄志雄阴阴地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着:“没有女儿在身边你多好啊!多自由啊!要去哪去哪,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奚月听他的话,不但没有一点儿道谦的意思,还旁敲侧击,敲山震虎,便气不打一处来,忿忿地道:“你……你……你说什么?”
黄志雄不急不躁,像早已准备好了似的又说:“你什么?你别假装清纯了,假装无辜了,咱俩放在蒜臼子里捣捣——是一个滋味!你别以为你多聪明,多隐秘,你那丑事可能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你们学校的老师大概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奚月越听越摸不上头脑,怒叱道:“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你满嘴喷粪,你还是不是人!”
黄志雄阴毒地笑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索性就告诉你,你和那秦峰是怎么回事?”他阴险地看着奚月,“还用我再说吗?”
奚月一时愣在那里:这是哪跟哪啊,她怎么还跟秦峰扯上了关系?他俩不过就是教同一个年级的语文,平时探讨问题多些,可那都是清清白白的,怎么还扯到男女关系上了呢?……这不是无中生有,造谣诽谤吗?这是什么人干的?这样下流无耻……
她正气得发懵地想着,放学铃声响了,学生拥出了校门。黄志雄接上婷婷,坐进车里走了。
奚月接孩子没接着,还闹了一肚子气。当她又气又恼地回到家时,妈妈已做好饭。妈妈看出她情绪不对,就说:“你又想婷婷了吧?我说你去学校把她接来,省着你想她,再说婷婷说不上多想你呢!……”
奚月听着母亲的唠叨,却没敢把接女儿的事告诉母亲,她哪知道她去接了女儿,不但没接着,还弄了一肚子气……
母亲看了看女儿依然阴沉的脸,心疼地说,“这黄志雄也是,自己做了错事,还像多有理似的,也不说来说说,我觉得那孩子不这样啊,还挺懂人功之礼的,这是怎么了?……”
这话还真说对了!他不但没错误,而且还有理,把错误都推到她身上来了。可这事怎么能向母亲说呢?母亲又不明真相,还不跟着干着急。她这回来就觉得给母亲添了不少麻烦,觉得对不起母亲了,怎么能还再给母亲添堵呢?她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己承受。
夜里,奚月彻底失眠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和秦峰清清白白的关系怎么就扯上了不清不白的男女关系了呢?黄志雄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咱俩放在蒜臼子里捣捣--是一个滋味!”“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索性就告诉你,你和那秦峰是怎么回事?”听他的话,似乎他俩真得有事,而且有把柄在他手里。她就不明白了,他俩除了在办公室里商讨一些教学上学生上的问题,从没单独接触过。而且他俩商讨的问题,都是通着办公室老师们的面,没有一点儿隐秘的事,怎么就扯上男女关系了呢?她细细地回想着,忽然想到,上学期学校要求每位老师都要基本功过关,其中包括毛笔字、钢笔字、粉笔字。她写字很难看,像鸡爪子挠的似的,而秦峰的书法是全校出了名的,据说他在大学书法比赛时,曾拿过一等奖。她便就拜秦峰为师,让秦峰教她练字。秦峰本就是个热心人,什么人只要求到他,他只要能帮助的,一定会尽全力。当然,秦峰也像教小学生一样,教她从基本笔划入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地耐心地教她。练毛笔字时,教她如何握笔,如何运笔……看她握笔的姿式不对,就手把手地教她……是不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做者无心,看者有意,他们当时只管练字,旁人却想到别处……
她又忽然想到,她抓奸那天的中午,她向秦峰倾诉时,赵洪涛曾进屋过,而且见她哭了,还取笑她,临走还抛下一句“打扰你们了,请继续。”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造的谣?又想到他当时那阴阳怪气的样,越想越怀疑……赵洪涛五十多岁了,可在老师当中口碑很不好,课讲得不怎样,还倚老卖老,觉得自己多能似的。对当官的更是留须拍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老师们都敬而远之。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他,对他从来都是当老前辈尊敬的,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呢?不应该啊!……可不是他又是谁呢?……她想啊想,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忽然想到,为了自己的事,还无缘无故地把秦峰扯了进来,他可能一点儿还不知信呢,应该告诉他……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吃完早饭,奚月给秦峰打个电话:“秦老师,你忙吗?……我有事想给你说,电话里说不方便,你要是有时间,我开车去你家小区找你……好,那我就去了。”打完电话,她告诉母亲说出去办点儿事,便走了出去。
当她开车到了秦峰住的小区门外时,秦峰已等在那里。见她开车来,便上了车。奚月开车到了郊外,找一路边空旷清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峰觉得很奇怪,奚月开车怎么到这荒郊野外来?
奚月回头看看坐在后座的秦峰说:“秦老师,今天找你来,是告诉你一件事,这事你想也想不到……”她又看了一眼秦峰,只见他眉头微蹙,两眼凝视,一副沉思的样子。便又说:“昨天放学,我去接女儿,在校门口遇见了黄志雄,你说他说什么?……”接着他便把黄志雄说的那一番话,原原本本的学说了一遍,临完说道,“我就奇怪了,怎么给我们编出这么一套离奇的故事来?我是在教学上和教育学生上没少向你请教了,可那纯粹是业务上的问题,与男女关系有什么关系呢?什么人吃饱了撑的,糟蹋人也不能这样糟蹋啊!有的事,你讲了,那讲不起;可没有的事,你不是侮辱人格吗?要这样,还有好人活的吗?……”
秦峰在静静地听着,看上去也不急也不躁,这倒让奚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奚月又道:“你说这是谁造的谣呢?和咱们有什么仇有什么冤,就这样整人,多缺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