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零痛苦地闭眼，点头。

杨今朝两指搭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

“好些了吗？”

一系列黑白色的重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坐在33楼顶的女孩又一次被她在记忆中看到，但渐渐地，一股舒缓之感席卷了她整个大脑，她慢慢开始觉得轻松，头也不再疼痛。

可肚子疼还是照旧。

“头好了……”韩零捂着肚子，小腹一阵一阵抽着疼，疼得她流下眼泪，“可我肚子疼。”

“肚子疼？吃坏了？”杨今朝问。

“大姨妈来看我了。”韩零道。

“你大姨妈？在哪？”杨今朝忙问，环顾四周。

韩零抬起噙满泪的眼，有点绝望：“我生理期来了。你懂吗？”

杨今朝愣了一下。

“我们现在就回去。”杨今朝看着她，“你能走路吗？”

“好像能。”虽是这么说，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杨今朝看着她：“我背你。”

韩零点头，她双手撑着杨今朝的肩，一咬牙站起来，下身一股暖流滚出来，又一阵撕扯的痛。

坏了，漏出来了。

“算了，算了。”她忙道，“我们快走回去就行。”她感觉自己快冻死了。

“你这样还能走路吗？”杨今朝担心地看着她。

“我……还好，就是有点冷。”韩零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冷？”杨今朝握住她的手，“这么冰。”他马上将自己的一点能量传到她身上。

“好点了吗？”他问。

“还是冷。”韩零丝毫没感觉到体温有什么变化，她只觉得小腹疼得厉害，再不回去休息，她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别走路，我背你。”

“不要。”韩零拖着虚弱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往回走去。

“你这样不行，”杨今朝拉住她，“听话，我背你。”

“不是……”韩零无奈，想了半天，终于和他解释道，“我裤子上有血，你一背我，那不就全让人看出来了吗……”

杨今朝愣了愣，看着她，想一阵，又道：“那我抱你，抱着你总不会让别人看到。”

“你别……”韩零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拦腰抱起来。

“你忍一下，马上就让你休息。”杨今朝抱着她，快步向来时方向走去。

肚子疼得厉害，韩零觉得自己快虚脱了，奇怪，她以前来姨妈从来没这么疼过，是不是这个宅子太阴森了，她和这里气场不合？

她终于知道刘沁露每次和她说来姨妈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肚子里仿佛住了个暴徒，一言不合就撕扯她的血肉，不仅如此，连大腿根也是酸疼无比，每一处肌肉都绷得很紧，到了让她承受不住的地步。

她抓着杨今朝的衣袖，紧紧地捏着，额上淌下几滴虚汗。

“司珏，你和我说说。”唐徽音拉住王司珏的胳膊，对他道：“你和韩零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每次见她一副见了仇人的表情。”

王司珏回过身，只说两字：“没有。”

“鬼才信你没有。”唐徽音道，“你是不是对我又隐瞒？你和韩零不光是谈过恋爱吧？她像躲债一样躲你，你想讨债的一样恨她，你们还发生过什么？对了，你到底和她为什么分手？别再拿不合适来敷衍我。”

王司珏看着唐徽音，沉默半天，才道：“回去吧，回去我告诉你。”

唐徽音笑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被送到房间里时，韩零几乎快要疼晕过去。

“别把我放床上。”她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叫道。

杨今朝抱她在木椅上，她瘫在椅子上，整张脸惨白，唇早已没有血色，她虚弱地喘着气，对杨今朝道：“我的行李箱呢？”

杨今朝马上去外屋拉来她的行李箱。

“620。”韩零道，“密码620。”

杨今朝马上转密码锁打开她的行李箱。

“里面那个粉色的包，右边那个，对对，给我。”韩零强忍着疼痛。

杨今朝将粉色小包递给她。

她取出里面的姨妈巾，又问他：“厕所在哪？”

“我扶你过去。”杨今朝将她的胳膊拉过肩，扶她站起来，走到里面的洗手间门口。

“帮我从行李箱里取条裤子。”韩零道。

等到换好姨妈巾和裤子以后，韩零刚出门，就看杨今朝在洗手间门口等着。

见她出来，他忙扶着她上床，拿出衣柜里的一床新被，盖在她身上。

“还冷吗？”杨今朝问。

韩零点头，浑身蜷缩成虾米，肚子还是抽搐地疼。

“我快疼死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个字，几乎没了声音。

“暖风打开了，你等一会儿。”杨今朝说罢，便匆匆出门。

韩零终于疼到有点想死。

她咬牙努力忍受着这撕心裂肺的疼，虽然想着自己是头一次经历这么疼痛的生理期，生不如死，但心里总觉得，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生不如死，她以前也经历过吗？

那个坐在33层楼顶的女孩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

那女孩当时，是不是也生不如死？

她又觉得头晕，好像只要她一想起那个顶楼坐着的女孩，就会头晕。

她不敢再往下想。

疼痛让她丧失理智，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子宫移除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零已经疼到没有力气哭泣，大门终于开了，她半眯着眼，看杨今朝走进来，模模糊糊见他手上端着一只托盘。

杨今朝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对她说了什么，可惜她已经疼到头昏脑涨，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杨今朝又坐在她身旁，搂着她的肩扶她坐起来，塞了一粒药片在她嘴里，又喂她水。韩零乖乖把药喝下去，又被他扶躺在床，他拿一只热水袋塞在她怀中，替她掖好被角。

韩零痛苦地闭上眼。

她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似乎在传递一些热度给她，可那温度只能温暖她的手心，到达不了她的肚子。

但即便这样，她心里也觉得足够温暖。

渐渐地，她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肚子终于不疼了。

一身轻松。

她睁开眼，感受了一下自己轻松无比的身体，长舒一口气。

而后一偏头，杨今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倒在她身旁。

他没脱鞋，半坐半躺着，韩零抬手看表，凌晨三点。

他不会是因为照顾她给困倒了吧？

韩零想了想，钻出被子帮他脱了鞋，轻轻把他的腿抬上床，见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她松了口气，还好没吵醒他。

她又关了灯，钻回被窝里，想一想，让他这样不盖被子躺着，迟早是要感冒的。她考虑三秒，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分了一半在他身上。

韩零礼貌地和他隔了一小段距离躺着，躺了很久，也睡不着。

反正他睡着了，我占他点便宜谁又知道？韩零心里痒痒，侧过身去看着熟睡的杨今朝。

大晚上的，除了脸廓，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

要不，不用看的？

她把身子往过去凑了凑，轻轻抬起一只手，抱住他。

就抱一小会儿，感受一下温暖，等会儿就放开他。韩零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一小会儿过了，韩零依依不舍地收回手，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唉，幸福总是很短暂。

她正这么怅怀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翻身的声音，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腰，轻轻环住了她。

韩零快窒息了，她压根不敢动弹。

杨今朝睡觉这么不老实吗？她笑了一下，美滋滋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