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兵戎相见，谁比谁君子啊？”曹文至露出了讽刺的笑容，继续挥刀向夏端砍去。

“将军！”一兵卒从相州城里骑马飞奔出来：“不好了，西门失守！”

“什么？西门？”曹文至冷笑道：“夏端，你这招调虎离山用得可真好啊。”

夏端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并未作答，而是猛一挥手，大声喊道：“进攻！”

曹文至趁机一刀砍来，夏端躲闪不及，被他砍中了胳膊。

“能拉着夏将军一同死在这儿，我曹文至也不算白活一场！”说罢，他又挥刀向夏端砍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夏端猛一进攻，就用上了火器。

而且夏端的火炮居然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轰鸣声震天响，城楼上的弓箭手瞬间纷纷倒地，坚固的城墙在炮火的摧残下变得残缺不全，一时间炮声阵阵，硝烟漫天。

“将军，将军！”一兵卒冲了出来：“北门失守！”

“什么？”曹文至讶异道：“两门接连失守？我不是让你们重兵把守的吗？”他抬眼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夏端，发现那人也正盯着他：“回城！”

夏端本想趁机追击曹文至，奈何手臂伤得不轻，更何况城池未定，无数人需要他的指挥，此时并不是与曹文至纠缠的好时机，于是他任凭曹文至进了城，趁着城门未关，夏端大喊到：“二队，上！”

曹文至本以为夏端的火炮打完一轮还需要时间准备弹药，故而想钻这个空子飞速回城布防反击，他方才虽有注意夏端阵营里的火炮并列几行，却不曾想过，是这样用的。

此时只见第一队的人纷纷拉着火炮往后撤，取而代之的是第二队强有力的火炮进攻。接连不断的火炮进攻让曹文至的守军已无招架之力，纷纷倒地。

“关城门！”曹文至大喊道。

几乎同时，夏端下达了冲锋的指令。

夏端带的部队虽然只占小部分，可总人数却不算少，更何况武器精良，此时一齐进攻，曹文至军队难免招架不住。

再加上攻克了西门与北门的窦英与他里应外合，夏端更是占尽了优势。

“将军，快走吧！”亲兵苦劝曹文至。

“哎呀！”曹文至气急败坏，却也不得不暂时认栽。

可曹文至没想到的是，既然夏端的军队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直接攻城并不占下风，为什么一开始夏端却采取了先叫阵的方式。

出征前。

“夏端，”曾玉泽沉声道：“这个曹文至，入伍前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更何况他文韬武略出众，若能把他纳为己用，便再好不过了。”

“大帅，”夏端抬眼望着他：“末将明白，末将必倾尽全力活捉曹文至。”

“哥！”窦英从城里跑出来：“哥！”

“窦英，快。”夏端跳下马，捂着胳膊匆匆跑向窦英：“活捉曹文至！”

“哥！”窦英目瞪口呆：“你这是……”

“我去不了了。”夏端倒在地上冲他摆了摆手：“你快去！”

“你们两个，快给夏将军处理伤口，”窦英冲两个亲兵喊到：“必保夏将军平安！”

“是。”亲兵得令，其一慌忙去找了军医，另一个赶着给夏端包扎止血。

窦英看见，这才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夏端躺的地方就已经有了一大滩血。

“哥！”窦英扑倒在夏端身边：“不行，我得先把你送回去。”

“到时候曹文至早就跑了！”夏端急忙按住他的手：“这是哥用命给咱们换来的机会，你可一定得抓住啊。”

“好。”窦英望着他。

“万一，万一要是哥真撑不住了，你一定要记得，”夏端表情凝重：“凡事万万谨慎，切莫莽撞出头！”

“哥你说什么呢！”窦英：“崔哥还在呢，你怎么能有事！”

“你答应我！”夏端皱着眉。

“好。”窦英看着夏端苍白的脸，心里不免难受得紧，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都跟我走！”窦英一挥手臂：“活捉曹文至，重重有赏！”

不过窦英终究是放心不下，临走还派了人回清平山找崔翊程。

而夏端，重伤疲惫，又流血过多，一时间也神志不清了。

“崔哥，是我不好。”再次醒来时，夏端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窦英的声音：“我不该让启正孤身涉险。”

“这怎么能怪你呢？”崔翊程低声说：“战场上刀枪无眼，都是常事。”

“崔哥，”窦英毕竟年轻，虽说在战场上为稳住军心强装着淡定，可内心早就升腾起一团团火焰，实在烧得他难受：“启正身上伤了好几处，处处都伤得不轻。”

“你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崔翊程轻声道。

“崔哥，我知道你这是在宽慰我。”窦英说：“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窦英，”崔翊程笑了：“此次能活捉曹文至，就足够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子云，”夏端听着窦英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敢喊几声崔翊程：“子云。”

“原来你醒着呢。”崔翊程哭笑不得，给夏端递上了一杯水：“窦英这是犯什么错了，怎么心虚成这般模样？”

“什么错不错的，”夏端接过水杯来一饮而尽：“小子年轻气盛，有点不懂事罢了。”

“说的好像你很老了一样。”崔翊程笑了。

“我？”夏端抬眼看了他一眼，戏谑道：“马马虎虎吧。”

“告诉你个好消息，”崔翊程轻声道：“范大人突袭多次，再加上现如今狼烟四起，大俞方面疲于奔命应接不暇，就暂时撤军了。”

“真的啊？”突然听到捷报，夏端觉得无比兴奋：“这么说，蔡陵渡危机已解？”

“那还能有假？”崔翊程帮他盖了盖被子：“赶紧睡吧。”

“总算活捉了曹文至，也不算白忙活一场。”夏端笑道：“你之前答应我的要陪我去射箭，可还作数？”

“当然了。”崔翊程说：“哪有不作数的道理？”

“等我养好了伤，再行盘算。”夏端体力不支，只觉得困极了：“我撑不住了，真得睡了，你陪着我吧。”

“我自然会陪着你。”崔翊程皱了皱眉：“不过你的伤口我检查过了，虽说血出得多，不过这点儿伤还不至于让你虚弱成这样。”

夏端闻言，心虚地睁大了眼睛：“你……”

“你那点技俩，留着骗骗小孩子吧。”崔翊程轻声笑了：“不过对窦英好像还真挺有用的。”

“你不心疼我了？”夏端故作委屈。

“心疼，我可心疼死了。”崔翊程笑了：“好在你没什么大事，我这高兴早就胜过心疼了。”说罢，他翻身到夏端身边躺下：“你快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挨得这么近，夏端本想有所动作，可这句守着却像有魔力一样，让夏端本就疲惫至极的身体顿时卸下了全部防备。

就像风雪夜归人敲开了荒凉天地间一扇古旧的木门，屋里却炉火正旺，温暖如春。

崔翊程帮他裹好了被子，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睡吧。”

睡吧。

夏端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正身处太平盛世，于闹市中有一处自己的小屋，身边就是自己心爱的人。

杀戮，仇恨，纷争，无一例外地全都远去了。

心里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便这般沉沉睡去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