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处铁匠铺。
许仙了然,石屋在清河村颇大,可见妞妞家境至少殷实,只是不知为何败落了。
进了屋内。
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引人厌弃,许仙看了一眼屋内,本来偌大的堂内堆满了杂货,阴暗逼仄。
时值晌午,太阳毒辣。
石屋透光处都被遮住,屋内昏暗无光,黑暗里只点了一盏油灯,豆点光火,油灯几欲熄灭。
许仙抬眼看去,油灯下侧卧着着一个老婆婆,满头银霜,依偎在石墙上,凑着油灯缝补东西。
妞妞小心走到床前,凑在婆婆耳边说了几句,抬手指了指许仙。
许仙上前见礼,身子踉跄,看了看脚下,脚下不知黑黢黢的是一块什么,看上去像是某种生物的骨头。
“可是少侠来了,少侠请近些,老婆子眼神不太好。”婆婆放下手中针线,耳朵动了动,望向许仙方向,慈祥笑道。
“晚辈许仙,见过婆婆。”许仙上前拱手见礼。
床上是洗的发白的被单,缝缝补补处许多,但还算干净,婆婆白发苍苍,手脚颤抖,手上缝补的鸳鸯枕头惟妙惟肖。
“少侠客气了,老婆子身子骨不太行,不能谢过少侠救命恩情,妞妞,快给少侠磕头。”婆婆放下手上针线,摩挲握住许仙手,拍了拍许仙手背,笑意道:“这院子十几年没来客人了,也没什么招待,少侠切莫介意。”
“婆婆多礼了。”许仙感受着老人手心温暖,见子由抱起了妞妞,心想妞妞婆婆说话极有章程,妞妞也不卑不亢,很懂事,转头问道:“婆婆,我见妞妞家境在清河村颇好,不知为何会这般田地。”
“少侠有所不知,我家祖传是清河镇的铁匠,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衣食殷实,只到我那可怜的儿媳因为生妞妞去世,儿子伤心过度,终日醺酒,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婆婆说着留下眼泪,打湿许仙手背,灼热如火,“若只是如此,靠着祖传也能活下去,后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又染上赌瘾,这家,算是彻底没了。”
许仙叹息一声,法力顺着手指进入老人体内,“妞妞父亲又去了何处,为何让妞妞一个孩子苦撑。”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月前欠下大笔赌债,终日不落家,后来回来说是城北招铁匠,一日百两银子,我儿子也去了,谁知一去就没了消息。”婆婆止住泪水,借着灯火看着妞妞,目光温和,平和道:“可怜我这小孙女,多亏了大侠,不然老婆子已经没命了。”
“老婆子知了天命,本该知足,可这天,真叫人看不透。”
婆婆看了看油灯,拉着许仙手,叹息一声。
…………
许仙从石屋内走出,心绪复杂,婆婆身子骨早已不行了,凭着一口气硬撑,有了子由黄连,续上了命,但仍是终日操劳,恐时日无多。
房门的木帘被揭开一条小小缝,妞妞躲在门后,见许仙眺望着远处,咬了一下手指,走到许仙身前,低着头,脆生生道:“哥哥不必挂怀,婆婆这样,妞妞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还不好,妞妞不要着急,哥哥去替你把爹爹寻回来。”许仙摸了摸妞妞头,妞妞眼神清澈,透着大人般的沉静,这个孩子,柔弱都是藏着的啊。
“真的吗?”妞妞抬起头,眼睛又透露着光。
“真的。”许仙斩钉截铁,伸出手指和妞妞拉钩,凌虚剑在背后铮铮。
晌午让人倦意,阳光悄然爬在石墙的脚跟。
青苔碧绿,女孩声音清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三尺青锋,
义所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