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先生……先生……我不要被烧死……”

院中宋远桥也同样震惊，他显然没想到元兵会如此丧心病狂。

宋青书抱住小萍，表情柔和，轻声安慰道

“小萍乖，交给先生就好，不要怕，有先生在呢。”

“先生不要！”

小萍抱住宋青书，

“先生快躲好，小萍不想被烧死，也不想先生被烧死……”

宋青书揉揉她的脑袋，

“先生不会有事的，”

他习惯性伸手去拔佩剑，却摸了个空，猛然才回想起来，他的剑葬在了武当，连同那些岁月与他深爱的人，化作一幕幕灰白的场景。

宋远桥看见他的动作，眼前这个人又与那个翩翩儿郎重合。而宋青书茫然失措的模样，让他心里忽然一痛。

宋青书忽然觉得很累，他闭上眼不说话，只是轻拍着小萍的背。

那一瞬，他是想拔剑而出，去取守城元将的项上人头的。

但他早已无剑可拔，也再拔不出剑。

“清虚，没用的，元兵已成溃兵之势，即使斩杀了将领，也挽救不回。”

叶重苏按住宋青书的肩膀，面对历史盛大的洪流，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洛阳会屠城，叶重苏措不及手。

宋青书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死局，

“不对，有用，只要将领一死，士兵必然大乱，他们有一线生机，会忙着逃命，而非负隅顽抗，虽然仍不能免除伤亡，但若刘福通的军队恰好攻入城内，一而再再而三，士气低落，诺以投降不杀，必定能够迅速控制局面。”

他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战意，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整个人鲜活起来，

“送我出城，我要去红巾军中，一个半时辰以后开城门，如果想要保全洛阳，这是唯一的机会。”

宋青书分析道，

“让将领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动静越大越好，此时将会迎来第一轮骚乱，再让人躲在人群里起哄逃跑之事，削弱斗志，夺城门。”

他的口气无比笃定，从不怀疑叶重苏能否做到，就像叶重苏的那句“我从来相信你一样。”

“宋大侠，”

叶重苏一揖到底，

“拜托您带青书出城，武当七侠之首的名声与声手，必然能让人信服，安全带着清虚到达红巾军中，”

他表情凝重，

“清虚经脉全废，再无任何可能习武，他与我所习的是医术，只是我的弟子，更未入我纯阳门下，纯阳一脉，承的是平天下与治天下。”

（二）

“出来吧，张无忌。”

果然一个灵巧的身形自树上跃下，大河，或者说张无忌出现在叶重苏身前，

“您是怎么发现我的？”

地图啊。

叶重苏心想。

这是大雪的本机功能，众多的直播者中只有他有，虽说公司技术组读取了数据，正在开发这个玩意。

包括张无忌头上之前的“痴傻”buff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一清二楚。

但这个可不能说。

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我说我是掐指一算，你信吗？”

张无忌一脸懵，迟疑了一下问道，

“那宋师伯和师兄会有危险吗？”

如果是别的问题，叶重苏可能回答不了，但是这件事他还是有把握的。

“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因为他让宋青书把大雪带走了，大雪本身带有一个分镜头，而且有权查看地图，自然会一路平安。

“一起吗？”

他偏了偏头，

“开城门去。”

（三）

守城的将领是被毒蛇吓得摔下来的，然后被张无忌以长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钉死在城头之上，无数的狗发出狂吠之声。

人群中早已有安排好的人大喊道，

“这守城将领做的事连狗都唾弃！咱们和元人拼了！”

“对，拼了！”

“拼了！”

人群熙熙攘攘，而元兵士气大挫，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夺取城门的事是如此简单。

叶重苏吹奏调子更加尖锐，城中的狗发狂在道路上奔跑，异象搅乱着人心，伴随着一声声“将军死了”与暴怒的洛阳城民，揭开了反抗新的篇章。

原来要用来焚尽整个洛阳的火油被做成火把在这黄昏时分照亮了整个洛阳，与远方大片大片的红色连在一起，映在一地鲜血上，像是要燃尽一切，在这片将沉入黑暗的大地上，叶重苏握着手中的长箫，缓缓吹奏着一首哀乐，凛冽的寒风吹动他的衣袂，素色的衣袍那么恰好，就像一件丧服。

夕阳西下，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

张无忌望着那个身影为死去的人送葬，那些嘈杂的声响一瞬淡去，静默无声之中，他脚下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欢呼伴着流泪，盔甲碰撞兵弋交接之中，他一直吹奏着那低沉的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