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甜又捂住脸,宫长张安抚地拍了拍她,看向莫问,莫问点了点头,果然跟他的猜想一模一样。
满手的血红色彻底把郑甜从应激状态中拽了出来,恐惧翻倍地涌上,郑甜全身颤抖,崩溃地尖叫起来,郑彦成捂着腹部流血的伤口,面目狰狞,何林凯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见到何林凯,郑彦成更加疯狂起来,这个贱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事,他起了杀心,不管不顾地朝郑甜扑过去,郑甜手里的刀落在地上,全身每一根骨头都软了,何林凯冲过去把郑甜护在身后,一拳打在郑彦成的脸上,安慰崩溃的郑甜。
郑彦成发疯扑过来,两个人撕打在一起,滚作一团,郑彦成没有何林凯高大,又受了伤,自然落了下风,水果刀在撕打中滚在两人身侧,郑彦成伸手抓住刀子朝何林凯刺去,一刀划破了何林凯的手臂,还欲再刺,郑彦成沉浸在愤怒里,又受伤,在疼痛中也红了眼,两个人的手臂握在一起争夺这把刀,最后何林凯将其夺了过来,自上而下恶狠狠地刺进了郑彦成的胸膛。
房间里一片安静,郑甜呆滞地坐在地上不住发抖,客厅里到处都是撕打的痕迹,郑彦成的血流了一地,何林凯走过来扳过郑甜的肩膀,郑甜这才回神,看见何林凯满身的血,又尖叫起来。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郑甜一把抓住郑彦成的手臂,抖得像是在秋风里挂在叶梢上的一片黄叶,何林凯安抚地呼唤她,她精神已经崩溃,反复重复这几句话,根本听不见何林凯的声音,直到何林凯放大音量:“甜甜!”
郑甜的目光在何林凯脸上对焦,又哭出声来。
何林凯理开她额头的乱发,指尖的血迹沾在郑甜光洁的脸上,使得这张美丽而脆弱的面庞变得触目惊心,她惶惑地看着何林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何林凯起身朝郑彦成走去,郑甜的指尖依然紧攥着他的袖子,何林凯安抚地看向她,掰开郑甜的手指,背对着她,捡起那把水果刀,捅进郑彦成腹部那个本不深的伤口,温热的身体还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来,郑甜脸上臂上沾着血迹,头发散乱,坐在客厅里光照不到的地方,竟有一种病态的美感在身上呈现。
“人是我杀的,甜甜,你记住了,人是我杀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谁问你都要这么说,记住了吗?”
何林凯在三天后自首,那三天里,他洗脑地对郑甜重复这句话,要求郑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修饰过的现场经过,直到形成条件反射为止。
郑甜紧紧抱着头,好似又回到了这个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她没有办法承受更多的恐惧了,宫长张及时地喊了停,说:“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郑甜无助地不断摇着头。
“怎么办?”莫问用唇语对宫长张说。
宫长张摇摇头,站起来,莫问见郑甜没有反应,这才小心地跟了过去,两个人站在几步外。
“那天一番搏斗后我就很疑惑,正常的厉鬼,一般没有心智,而他却头脑非常清晰,现在我才明白了,他不是厉鬼,是个恶鬼。”宫长张沉声说。
“什么意思?”
“生是恶人,死是恶鬼,灵魂都是黑的。”宫长张嗓音低沉地回答,“郑甜的恐惧太严重了,鬼怪以此为食,郑彦成死去不久能达到这个程度,跟郑甜的滋养离不开关系。”
“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郑彦成之于郑甜,是可以触碰的,他对于她来说已经有实体了。”宫长张接着说,“一开始可能只是骚灵现象,这让郑甜很害怕,郑彦成吸收了这些恐惧,日益强大,才变成现在这样。”
“你拿不准的话怎么不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问,我想逼疯她吗?”宫长张低声说,“没什么办法,守株待兔吧,郑彦成丧心病狂,我根本不敢离开郑甜身边,这畜生连引魂阵都省了,他不会放过郑甜的,你看着吧,他会铤而走险,主动找过来。”
宫长张的眼睛盯着郑甜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莫问,说:“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担心一件事。”
二人四目相对,宫长张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鬼胎。”
此时莫问的感觉,有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寒意细密地钻进每一个骨缝当中,他看着郑甜还在不住颤栗的单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心中究竟是何种滋味。
这世间的恶毒,还能到达何等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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