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你这——”

“尉迟大人辛苦，”月荣贴上尉迟舒身后，道：“攻城已胜，咱们得进城庆祝庆祝。”

回到城中后，月荣以天仪门门主之名暂代城中一切大小事务，毕竟披着耿孝旧友之名，月荣入城后治下也算是温缓平和，同时禹渚城经赵化等人一通捣搅，鼎西兵马损伤大半，以现有军力守住禹渚城尚且踉跄，遑论再取忠玉城了。但主将洪益到底勇猛，鼎西援军想来也正在路上，忠玉城与禹渚城距离又近，两城之间暂时悬着根绷得死紧的弦。

接连几天，月荣皆猫在县府中不曾外出，夜夜挑灯议事也不知议些什么，偶然见了尉迟舒，也不过是点头招呼一下，尉迟舒自觉许是与这庆酉王好歹过命一回，除了提防自己以外倒也不再找他麻烦，便如此过了三日。

到了第三天，贝青从禹渚城回到忠玉城，因周白医馆尚未曝露，和他同行的，只有原驻禹渚城、如今首要任务乃是护佑尉迟舒的五个暗翎。谁知人刚刚进城，赵化猛然翻脸，贝青一行六人措手不及被统统拿了下，一并关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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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舒当然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同时得到的消息还有耀阳大营被袭、历鸢被人行刺，而告诉他这些事的，就是月荣本人。

并且，这个多诡的庆酉王还带来了一个更过分的要求——替他盘问丁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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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舒这才知道为什么月荣非要攻取忠玉城、非要生擒这个明明看起来很不紧要的副将——因为丁寿是鼎西暗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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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西王麾下暗卫七年前建立，当时最得器重的有四人，如今的暗卫首领、别部司马左岱是其一，其二便是丁寿。嘉奉三年，丁寿的小妹嫁了鼎西大将洪益的堂弟，暗卫之事，除了首领风光之外终究不见天日，洪益便去请鼎西王将丁寿调于他身边做副将，并肩征战、荣名同享。

若能撬得开丁寿的嘴，便能得知鼎西暗卫的整个编制、联络记号和部署详图，从而轻而易举将鼎西眼线彻底赶出井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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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荣下得好大一盘棋。

贝青人在他手，自己的命也被他捏住一半，尉迟舒别无选择，只能前往游说。但那丁寿既是暗卫出身，怎会轻易吐露半分？

尉迟舒磨了整整一天的嘴皮，反被丁寿讥讽卖主保命，月荣倒也不着急，眼看着整整一天过去，亲自将尉迟舒提溜了出来，随即自己拿了个不知装着何物的瓷瓶进了地牢，一个时辰后，便带着一张血笺回来了。

“可惜了。”月荣瞥了桌边那张纸笺一眼，道：“本来还想留着丁寿一命，日后咱们打禹渚城时多个筹码，没想到是个连尉迟大人都拿他无法的硬骨头，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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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舒攥紧右手，指尖在拳头里几乎刺破了掌心的皮肉，这才慢慢吐出一口气，道：“你明里派人假扮闵孜军偷袭耀阳大营，实为挑拨侯爷和秋宫主。但以王爷手段，能取一石二鸟之巧绝不会错此良机，我耀阳失了祁将军、历熵亲自披挂得胜正在势头之上，要想在这其中把水搅浑，若我所猜不错，这个刺客要刺的，应该是鸢公主罢？”

“聪明！”月荣忍不住抚掌大赞，“尉迟大人果然机敏过人，我说什么来着，尉迟啊尉迟，你我是一路人呵。”

尉迟舒气得后牙发抖，竟连驳斥都斥不出来，只偏过头去，双拳死死抵在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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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舒呵尉迟舒，你得冷静。

月荣倒也不再火上浇油，自顾自地斟茶自饮，让尉迟舒兀自发呆了半晌，这才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按在桌上慢慢推到尉迟舒面前，道：“耀阳军前方来的信。”

尉迟舒转过身来，盯着那封信半晌，抬眼看向月荣。

这个庆酉王心思诡谲，仿佛天生就生就了一副谁也看不透的性子，先前三言两语就能激将得了尉迟舒这等精明谋士，此时又俨然一副沉稳持重模样，对于见好就收的分寸、喜怒哀乐的人心，把握得简直确至毫厘。

尉迟舒将信挪到自己面前，翻手一看，竟是全未拆过，不禁愕了一下。

“尉迟大人连日辛苦，权当一点薄礼。”

尉迟舒眉间动了动，并未接话，也不看他，兀自拆开信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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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荣站起身来，一手按着桌面轻轻点了两下，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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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尉迟舒放下信，轻轻叹了一声，转过身盯着窗外的树草发呆，又许久，日头渐渐落了，一阵羽翅拍打的清脆声响起，暮色的阴影里，一只灵巧的飞禽悄悄落在枝头。来源长佩（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