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渚城是个小城,又正逢战乱,到了这荒鸡之时早已是人声俱歇,连路上打更人的铜锣声都听得飘飘渺渺。
尉迟舒裹着一件通黑的宽大披风,由两个暗翎左右护着,匿在暗夜中一路疾走,穿过了两条曲曲折折的小巷,转到一个破旧小院的门口。
这小院的前门是个铁器铺,住在这附近的都是些起早贪黑做粗活的工匠,此时周遭静寂一片,只有些酣重的鼾声隔着破木墙板隐隐地透来,正是月黑风高,万物皆寂。
小院的木门此时开了一半,尉迟舒在那门前站定,探头往里望了望,低声向身旁的暗翎问道:“确定是赵化无疑?”
那暗翎也低声回道:“大人可放心,翎长亲自拿的人,也和周白大哥确认过,是赵化没错。”
尉迟舒点了点头,吩咐两个暗翎在外仔细守住,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小院。
赵化所在的房间原本是个柴房,屋外破烂的铁器柴火、凿斧工具散了一地,夜深天黑,尉迟舒全无内力视物不清,好容易小心翼翼地挪到屋门口,只见屋内只点了一支枯瘦小烛,隐隐可辨出贝青、周白二人的身影正一边一个地站着,正中木凳上垂首坐着一人,想必便是赵化。
尉迟舒走进屋内,与贝青、周白简单点了点头,又在赵化身上扫了两眼,问道:“好歹是个血性汉子,两位没下重手罢?”
周白轻轻笑了一声,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尉迟舒,道:“普通迷药而已,不打紧,尉迟兄只消把这个给他闻一闻,立刻就能醒转。”
尉迟舒接过那小瓷瓶,点头道:“余下之事就交给我罢,两位且先去屋外稍等。”
贝青侧头又看了那兀自昏迷的赵化一眼,道:“尉迟大人,到底是敌方地界,还是多小心为上,我与周白兄就在门外等候,大人若觉稍有不对即可喊话,宫主对大人极是看重,我等不敢有半点闪失。”
“贝兄放心,我自当小心。”尉迟舒点头拱手,“有劳了。”
待得两人出了柴房,尉迟舒往前轻轻踱了两步,借着昏黑的烛火打量起赵化来——一身破布粗衣,一头乱发上沾了不少柴灰木屑,方脸宽颌,肤色黑黄精亮,前额略鼓,看起来是个犟拗性子。
尉迟舒心中大致盘好了说辞,轻轻吸了一口气,一手打开瓷瓶木塞,慢慢放到赵化鼻下。
忽的他手上一凉一痛,手腕竟被人生生捉住,尉迟舒一口惊气尚未呼出,只见方才本该昏迷软坐的赵化猛地抬头睁眼,一双清醒的眼睛精光烁烁地瞪住了他。
尉迟舒大惊,正待呼喊屋外的贝青周白,忽的颈后一痛,眼前一黑,身体蓦地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