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内晚间是备了宴席的,请的是摩氏一族亲近的文武家臣并携家眷,荀丰与单麟远来是客于是也在列席之中,不过此时时候尚早,三人倒也不着急着回马车之处,摩蓝便带着荀丰、单麟两人又在这庙市中逛了起来。
庙市中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店家小摊里贩售的又大多是中原腹地难以见到的稀奇玩意儿,荀丰与单麟看着好奇,没过片刻就与摩蓝走散了,知晓摩伦王的乔装护卫都暗中护在不远,两人也不着慌,便且逛且走地往马车停驻之处走,孰料走着走着却竟还能碰上方才走得没影儿的摩蓝,敢情这家伙正扑在一处小摊上左挑右拣地买得入神。
两人凑近去看,只见摩蓝手中一左一右的握着两柄匕首,似乎迟疑着决定不下,见荀丰与单麟靠了过来,连忙招手道:“正好正好,快来帮我看看,哪支好看些?”
那小摊原是卖些钱币古瓷之类的古旧玩意儿,摩蓝眼尖又是个行家,立刻给他瞧出这两支匕首极不一般,年代兴许未必古久,但这铸工刻艺却是难得,忍不住便想收上一支。
荀丰上前一看,只见那两支匕首皆是五六寸来长,剑刃处泛着淡金色,剑柄护手处有极明显的图腾暗纹,显然不是中原腹地手艺,但妙的是这刻纹之精细实属难得,尤其摩蓝右手所持那刃柄上一圈盘狐浮刻圈纹,几乎连毛色纹理都雕得清清楚楚,此等巧艺已是逼近中原腹地工艺之最,在摩伦实为少见。
单麟乃八大剑令之首,自小长在神玉郡,秋水宫里的好兵器看得多了倒也见怪不怪,却也不好扫了摩蓝的兴致,打量了一会儿那匕首,道:“的确是好东西,我看摩兄也别犹豫了,两件一并收了得了。”
“哈哈,单兄取笑了,”摩蓝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决定了下来,将左手持着的那支递给摊主:“就这支罢,烦劳包严实些。”又转回头来,压低了几分声音,眨了眨眼睛,道:“可惜了大王没能来,这短剑匕首之类可是他最喜欢的兵器,一会儿回去正好跟他炫耀炫耀。”
摩蓝乃摩氏族军侍卫长,可见与摩通宇不仅是近亲,更是自小开始便是熟悉的。他对摩通宇的喜好脾性摸得通透,自然说话间也没那么拘谨,不过说者无意,听者却是上了心。
荀丰将摩蓝放下的那支盘狐匕首擎了起来,轻轻抚着那盘狐尾部的浮刻绒毛。
今日心结一解,对那诡谲的摩伦王,荀丰心中竟生出些浅浅的愧意来。来摩伦这些时日,一应用度皆享摩伦重臣之待,还有茹轩这般细心之人不时作陪,更不必说今日花笄大节,身为摩伦王竟亲自陪行观礼了一路,对待耀阳使臣,哪怕兼有质子之用,摩通宇算得上是极为亲和达理了。
心意一定,荀丰便将那匕首递给摊主,道:“麻烦了,这支也包一包。”
摩蓝与单麟都是一愕,荀丰似乎感受到身后两人的吃惊,没来由地脸色微微一红,好在背对着两人也瞧不见,低声解释道:“今日花笄当是皆大欢喜才好,人家地主之谊已尽,咱们也不好失了礼,对罢单麟?”
单麟张了张嘴,这才点了点头,应声道:“呃……对,对,荀小兄所言极是,算是咱们略表心意,略表心意。”
话音一落,一旁的摩蓝更是瞠目结舌,只见荀丰不仅将那支盘狐匕首买了下来,甚至连自己方才挑中的那支也一并付了银子,四十多两的银子说花就花,这庙市街边的摊贩多半掺了虚价,这人却连价钱也不议,干干脆脆地掏了银票,乐得那摊主笑咧得黄牙乱晃,一对小眼睛眯成了缝。
相比起摩蓝,见到匕首摆在面前的摩通宇简直怔了足足半柱香之久,荀丰捧得手也酸了,见摩通宇仍是没有要接的意思,心中也知相比起先前的冷漠自己这礼送得着实突然,冷不丁脸上一红,将那竹木漆雕盒往矮几上一搁,侧头道:“摩伦王可是嫌这东西寒酸了?”
摩通宇视线顺着他撤开的手向上,一眼瞥见他浅红的颈侧,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低沉灵铿的笑了几声,抬手打开了竹盒。
匕首倒是当真的流落古物,剑刃没了外鞘,映着窗隙中洒进的日光泛着淡淡的金色,剑柄的图腾暗纹上有一圈盘狐浮刻圈纹,毛色纹理皆出自中原腹地工艺,精巧得很。
“荀大人说笑了,这么好的东西在摩伦可是不常见到。”摩通宇抬起眼来,只见荀丰侧过的耳廓泛着微红,被日光一照几乎薄得透明,灰冷的眸子眯了眯,微微探前了身,道:“难得荀大人费心,本王很喜欢。”
温热的气息顺着那低沉的嗓音几乎直直钻进心底,荀丰忍不住缩了一**子,耳根更是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