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得住诱惑,又忍不住扭头瞧瞧一眼,看见那辆车还停在那儿,像是偷盗贼与主人家四目相对,连忙掩耳盗铃的错开了头,心惊胆战却还要恍若无事的往前走。
他知道那辆车是豪车,又想着谢树的姐姐有些似曾相识。
可就像是受了不学无术的罪,他的确是想不起来了。
直到看见了家里暖黄的光与二楼徐徐而出的炊烟,他才从漫天富贵里缓过劲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吧。
可是原来谢树并不是他们这个阵营的啊……
可是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意见息事宁人呢……
就应该反手一个降龙十八掌,刚回去才对啊,为张耀宗的罪行掩盖什么……
怕什么。
“坐到前面来吧。”施善微微侧着头,像是在看那个走入万家灯火的男孩,话却是对着后排的谢树说的。
骤被点名的谢树有些惊讶,今天的他也有些呆滞,似乎是确认了一会儿才确定这话的确是对他说得。只是他否决了施善的意见,有些难为情与自我嫌弃,低着脑袋像只垂耳兔,“不了吧,身上有血腥味,不好闻的。”
施善食指轻叩打着方向盘,罕见的像是有些不耐,声音并不算温柔,“过来。”
她这样的语气是谢树从没有听过的。
隐隐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她,却又渴望这一生都能被她温柔以待。
旨意一下,谢树不敢有误,没有提上那个硕大的书包,只孤身走到了前排,打开车门坐进去,再为自己系好安全带,明明全身疼痛,却仍旧挺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也不敢动。
车内有冷气,并不热。车外有大雨,也不热。
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打在车身上,跑车的隔音效果良好,只能看见前挡风玻璃上的雨珠。
一大颗一大颗,像是自天而落的珍珠,砸在玻璃上,然后碎成一条水痕,与其他水痕一起拧在一块儿缓缓向下。谢树看了一会儿这样的自然变化,车子仍旧没有启动,他不敢扭头去看一看驾驶座上的施善,双手忐忑不安地紧紧握着那根安全带,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却终究没有耐受住车内冷气,轻声轻语,“姐姐生气了吗……”
夏日黄昏的骤雨,声音很大,有些喧杂。
忧心忡忡辗转反侧的谢树,怯声怯气地说着他的心事。
施善侧了头去看他,这个如履薄冰,将她情绪当做天底下第一件大事的谢树,也许疼得不行,却仍旧坐姿笔挺生怕被她嫌弃的少年,她停下了手指尖的舞动,慢慢笑了起来,冷凝的面容也再度柔和。
何必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呢。
孩子再笨,也是自己家的孩子啊。
“没有。”她的确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养一个傻孩子可真难。”
谢树没有忍耐的住,扭着头疑惑地看着她。那双琉璃星眸本该如天空般清澈明亮,又或是同满天星辰一般灿烂皎明,却被掺进了九曲回肠的参商之虞,湿漉漉而风雨凄凄,落在施善眼里,可谓是十二分的楚楚可怜。她长吁一口气,谢树以为她要开口在说些什么,可她终究只是缄默。
他没有开口问。
车子行驶在大雨里,未说完的话便也消散在了这场银河倒泻中。
但没有过几日,他也在所有事情中,明白了那戛然而止话语后头的情切。
明白了施善的所有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