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磋磨没有让他变得胆怯而上不得台面,骨子里仍旧有着谢爷爷的风韵。
施善对此十分满意,若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虽然有钱,能养,但会没有耐心的。
教室内的谢树在她转身后不久结束了自我介绍。
其实是在看不见窗外她微含着笑意的眉眼后,他就已将心中的草稿大纲裁剪。
他是个话不多的人,疲于交往也懒得交际,如若她不在,这个自我介绍也许只会有一句话。
但因为她在。
因为要做一个乖小孩。
做一个内敛但向上的乖小孩。
今天是周一,施善驱车去了集团。
集团总部在北市市中心。
施善这些年见证并执行了所有。集团从区区几人到现在的整整一座大楼,或者还有分部数不清的人。
这是她的毕生心血。
这一栋办公楼就是她的战场。
但今天战场入口并不安宁。
刷卡前方站了一个人。
一个引得集团往来的人频频回首的年轻人。
一个在一群秃顶程序员之中鹤立鸡群的年轻男人,正倚着光洁到发光的墙壁,身态慵懒而面容出众,修长高挺饱含雄性英气,算得上是男人中的人间尤物。
施善上个星期见过面,但也仅仅是上个星期见过面的男人。
别前还意气风发。
如今已长出胡茬。
萎靡的男人耷拉着眼皮,不含希望的目光扫过四周,却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善善。”他声音里有着惊喜。
施善在步伐微停之后,神色不见任何起伏,走到了刷卡处。
“怎么了?”她依旧温柔而平和。
“我想你了。”男人眼中显而易见的爱意缠绵。
“你上星期还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施善冷淡的说着上星期才讲过的,犹在耳边的话。
“我那是生气随便说的。”见她把自己当时的胡话说了出来,男人以为她在记恨,连忙说。
“我当真了。”施善别开了看他的眼,平平淡淡地说。
“……”她太冷漠,男人显然有些语哽,心里的话翻来覆去就是到不了唇边,只能艰难吐出一句,“你不能这样的。”
“为什么?”施善十分认真的问。
为什么你能说我不能做?
“……”
他良久没有回答,只是微红了眼眶。
施善再没有怜悯,提包迈步准备走。
“善善,你不能这样的,四年了,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我。”男人看见她准备离开,连忙伸手抓住了她莹白手腕。
“蒋越。”施善没有挣脱,清楚陈述一个事实,“是你说的分手。”
他依旧沉浸在往日的情意绵绵之中,施善如今的冷漠无情并没有让他退步。
他只是以为施善生气了。
因为他说了分手。
“我不是真的想分手,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结婚。”男人艰难再道,“我们都谈了四年了,当初我读书没有到结婚年龄,现在我已经二十二了事业有成,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四年。善善,你告诉我啊。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结婚生子想和你一辈子到老。”
他们在一起四年,恩爱甜蜜,从蒋越的大学,他的一事无成,郁郁寡欢到如今的万人追捧,功成名就。
蒋越以为一直捧着他的施善,陪他走过人生低谷的施善,安慰他鼓励他的施善,一定会嫁给他的。
在他再次到达事业巅峰的时候,他布置了很久,包下了北市最高的餐厅,脚踩一众明亮灯光,鲜花美酒向施善求婚。
然后被拒绝。
施善看着他低沉的眉眼,猩红的眼角和眼眸里蠢蠢欲动的一滩晶莹水光,心中有什么不得明说的东西一闪而过,她沉沉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说:“蒋越,没有谁离开谁不可以活。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想结婚。所以你如果想找人到老,我觉得你说分手很正确。”
男人握着施善的手变得紧了些,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睁得愈发大,眼里都是对她这样绝情的不可置信。他有些不解,“善善,我只是想和你到老啊。”
施善没有再回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笑容平淡而凉薄的看着他。
交往了四年,施善这样的目光并不多,但蒋阅能完全明白这目光的所有涵义。
你闹吧,随你怎么闹怎么说,管你哭还是上吊,反正我不会改。
蒋阅看着施善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垂了眼睑,哀声再问:“善善,不结婚,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他垂着头,棕色的发散在耳畔,施善这样的角度看过去,眉眼有些似曾相识。
这些许的似曾相识让施善忽然生出了半分怜悯,又或者准备一劳永逸。
“我准备拍个电影。”施善说。
蒋阅不是很懂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电影的事。
虽然他是娱乐圈的人,也虽然施善从没有涉及过娱乐圈。
施善对着他微有疑惑的目光,继续说:“导演是李危,你光明正大的去试镜,拿到男主了,咱们就和好。”
蒋阅愣了愣,再重重点头。
总归还是希望的。
“你赶紧回去收拾吧,我看过不了几天就要试镜了。你这样邋遢跟个小花猫似的,李危肯定不会把男主给你哦。”施善看着呆萌的俊俏男孩,一如往昔,笑意浅浅的说着。
蒋阅一听这样的形容,脸上不由得泛出了点点羞红,跟着就弥漫到了耳尖。
被盈盈望着他的施善映在眼底。
这样的小习惯居然都会相似。
蒋阅没有抬头,看不见她眼里的千种云起,又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这栋楼。
失意而来,希冀而去。
施善不曾扭头去看他的背影,独独立了一会儿,便转头坐电梯去了她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