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之后，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切如常，谈不上多亲近，也谈不上多僵硬，李煜还是很少留宿，甚至两人相处时连话都变得很少，就是外人看了，也会以为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君臣。

可赵匡胤却敏锐地发觉，李煜待他同之前不一样了，比如吃饭时偶尔会帮他夹菜，比如他抱他时不再有明显的抗拒，再比如……他看书时，偶尔会抬头冲他一笑。

这就够了，赵匡胤暗想。

李煜又翻了一页书，神情间却满是烦躁不耐，粗略地扫过几眼，只觉曾经钟爱的诗词歌赋都变得索然无味，干脆啪地一声直接合上了书。

赵匡胤听得声响，赶忙放下了奏折，温声问道:“怎么了？”

李煜抿了抿唇，低声道:“没什么，屋子里待久了，憋闷得慌。”

赵匡胤笑了笑，道:“我陪你出去走走？”

李煜摇头，“不用了，出去也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正是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赵匡胤道。

“那些我早看腻了。”

赵匡胤蹙眉，心下了然他是不满自己对他的限制，礼贤宅的禁军明里暗里围了整整三层，这么些日子了，李煜除了偶尔去趟皇宫，其余的时候都被囚禁在宅子里，他怕是早就不乐意了。

可李煜怎么说也是降君，真要把那些个守卫都给撤了，放任李煜随意出入京城闹市、茶肆酒楼，却也实在不合法理。

更何况，万一李煜趁此机会面见南唐旧臣，哪怕只是聊叙旧情，也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赵匡胤叹了口气，劝道:“改天吧，改天我亲自带你出去，也让你看看汴梁的风光，如何？”

李煜冷了脸，嘲讽地笑了笑，“不必了，官家日理万机，哪儿能由着性子游玩嬉乐？”

赵匡胤头疼，苦劝道:“阿煜……”

“时辰不早了。”李煜开口，“臣该回去了。”

赵匡胤忙拦住说完话就直接提步往外走的人，妥协道:“行行行，朕答应你，明儿就把守卫全撤了，行了吧？”

李煜低垂着眉眼，声音中有些许笑意，道:“那就多谢官家了。”

赵匡胤眼睁睁看着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哭笑不得，心说你怕是早就算计好要让我撤人了，这些天装的一副温文尔雅熨帖细致的模样，怕就是为了今天好跟他开口吧。

赵匡胤有些心疼，何时他跟他提个要求，都要如此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了？

“过来，我跟你嘱咐几句。”赵匡胤温声道。

李煜犹豫了一下，走近了几步，没想到刚走到赵匡胤面前，就直接被他一伸手捞进了怀里。

赵匡胤低头细嗅着他发丝，低声笑道:“我都答应你这么大的要求了，你就不考虑给我点儿奖赏？”

李煜僵硬着身子，干巴巴地问道:“什、什么奖赏？”

赵匡胤低头思索了下，不怀好意道:“脱光了让我看看。”

李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那不然给我摸摸也行。”

李煜还是不说话。

赵匡胤又想了想，道:“都不愿意啊？那要不然就……我脱光了让你看看摸摸？”

李煜愤然，“不要脸！”

赵匡胤哈哈大笑，捏着他下巴在他右脸上飞快地轻吻了一记，温声道:“不逗你了，叫我声元朗吧。”

李煜一愣，紧闭着唇不肯张口。

赵匡胤诱哄道:“快叫，不叫我就不撤兵。”

李煜又犹豫了许久，才低声唤道:“元、元朗。”

他声音其实很小，小到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吹走，小到好像这两个字并非出自他口。可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如三月暖风拂过赵匡胤的心尖儿。

赵匡胤闭了闭眼，掩住涌上眼底的阵阵酸涩，低低应了一声。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