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泽觉得脸上有什么凉凉的,伸手摸了摸,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囚笼之下,那些各色的鲜花堆成小山,人们把所有想来清理这些花的衙役轰走,冲破衙役和士兵们围城的人墙,继续在鲜花堆成的山上添砖加瓦。
王城的花商已经做了三天的赔本生意了,但是他们丝毫没有怨言,每一个花商都把价格压得很低,神情郑重地把花送到他人手里。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花怜鬼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他用自己平生用过的最大的声音喊:“战丞,活下来!”
少年泫然欲泣的声音引燃了人们的感情,他们跟着这一声呐喊一齐嚷嚷起来,战泽头靠在囚笼的栏杆上,向下面的人们挥手。
第四天。
因为两任下丞受罚,民怨沸腾,许多人开始质疑皇帝是否是刻意陷害这两位丞相。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鲜花山前的地面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棉布,上面写着很多字。借着这些前来掷花表示支持的百姓,三个人跪在棉布上向来往的百姓们哭诉。
当年慧灵塔一场大火,是曾经叵怀帝为隐藏慧灵塔之下千余宝剑故意为之,叵怀帝与看守慧灵塔的三十位僧人约定好不许将此事外传,三十位僧人皆如约做到。然而,现在的皇帝颛孙胤继位之后,为了封口,却把这三十位已经还俗的年迈僧人一个一个抓出来杀了,还把僧人的一部分亲属也一并处死,只有他们三个侥幸活了下来,所以到现在根本无人敢讨论慧灵塔失火这一系列的事情,如今他们也想要像韩笑先丞相一样得以昭雪。
有几位衙役上前想要驱赶这三位哭诉者,遭到了围观百姓的强烈抗议。就连混在百姓当中的散侠都没有人动手,大家心照不宣,都只是用自己的身子去挡住前来想要靠近的衙役,没有肢体上的冲突发生,衙役也不能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动手,只能就那样僵持着,僵持一会,衙役们就会散开。
战泽这天很晚才醒来,因为有个小兄弟昨天晚上在底下吹了一晚上笛子,是空阳的童谣《愿还乡》,吹得不错,战泽挺爱听的,就是不容易睡着。低头看看下面那块几乎是写给他看的巨大棉布,战泽就知道现在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皇帝只有两种选择,把过了四天还没有饿死的战泽拉出来直接砍死,或者迫于流言的压力还战泽自由。
而战泽赌的是不管皇帝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会在今天执行。只要夜色浓郁起来,“战泽”这个名字在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故事就会全部结束了。
他的赌品不错。
深夜,三十位乔装的大越国精锐悄悄靠近城墙,分散行动,将周围五百米内所有巡逻守卫全部药翻,然后已经等在城墙上的简灵淮手起刀落,砍断了绑着囚笼的那根铁链。
囚笼带着战泽一并极速下坠,重重砸在那堆鲜花聚集成的小山上,这些鲜花变成了松软的地毯,帮助囚笼缓冲了下坠的力量,当然很多花自身十分悲惨,当场牺牲了。
把摔得头晕但是没有大事的战泽从囚笼里拉出来,塞了一具脸和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的尸体进去。
三十多个人又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战泽被简灵淮送去了一家纹身店,蝉钟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手里捏着一根长针,斜眼看了看他:“就是你有求于人还这么二五八万吗?”
战泽咧开嘴:“我并不知道我的朋友们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确实需要你为我纹身,也确实知道你走丢的弟弟萤灯在哪儿,公平交易的话,我的朋友态度稍微差一些,还请肃先生海涵。”
蝉钟哼了一声,耸耸肩膀:“去后屋换身衣服洗个澡吧,你的人把你换洗的衣服都送来了,不必着急,洗完睡一觉也可以,我这边需要先准备一下,天亮开始。”
“那就有劳肃先生了。”
蝉钟叫住他:“等等,你要用什么颜色?”
战泽站定,思考了一下:“红色,能用药水洗掉的。”
蝉钟嗯了声表示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