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表忠心的话说得皇帝有点想笑,他自然知道焦屿在自己背后紧张成什么样子,那方巾子跟着他的手一起在自己背上发抖。焦屿绝对不是那些粗枝大叶的蠢货,自己一点暗示他都心知肚明。历来的皇帝都很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只是他们不会去喜欢这些聪明人本身。
那些聪明不到点子上的,都是威胁。
皇帝绕过肩颈,抓住了焦屿的手腕。浴房里热气蒸腾,他的手却活像是刚从冰里拔出来。
“你明明能做出更多的业绩来,甚至可能是个流芳千古的大人物,为什么就甘心在我这里做个倌儿呢?”
焦屿恨不能在这水里跪下来,他也不敢抽手,就这么僵着,身子都不会动了:“焦屿没什么本事,也真不敢妄想做个大人物,流芳千古该是陛下这种真龙天子的未来,而不是焦屿的未来。焦屿……就只想在陛下身边。焦屿能做个不受宫刑的倌儿,已对陛下千恩万谢了,焦屿这条命给陛下都肯……”
皇帝使劲握了一下焦屿的手腕,示意他闭嘴:“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当真愿意乖乖听我话,做我身边的侍卫、倌儿?不管发生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
焦屿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干脆,连语气也决绝几分,这才听到皇帝满意的一声轻笑。
正当他心态开始放松,突然皇帝抓着他的手腕使劲拉了一把,竟是一个背摔把焦屿甩在了水里。焦屿顿时惊慌,连呛了两口水,瞪大了眼睛,隔着微微泛出玫瑰色的池水,看着皇帝因为水波荡漾而扭曲了的脸,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想要把他淹死。
皇帝确实没有让他挣扎起来的意思,而是含了一口气,自己也将头埋入水中,将这口气渡到焦屿嘴里。
焦屿只觉得他要死了,因为恐惧死死地抓住皇帝的胳膊,用的力气十分惊人,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父子,只想挣扎着把头伸出去,而皇帝却吻着他把他的头越压越低。
瞪着一双大眼,看见的,是一张被热气蒸得略带苍白的脸。焦屿顿时心里万分慌乱,身上却死了一般动弹不得,只得由着皇帝将那口空气带着些许水灌在自己口腔,吞不得,也吐不得。
皇帝松开他,嘴里吐出一串泡泡,不知道是尝到了什么甜头,还是觉得焦屿此刻的表情有趣,皇帝把焦屿拉起来,让他也坐在池子里,看着焦屿咳嗽吐水,表情仍是玩味。等到看着焦屿神情多少稳定下来了,这才重新扑上去,这次,他把一个玫瑰花骨朵送到了焦屿口中,然后几乎是凶狠地征服焦屿的每一颗牙齿和柔软的舌头。
焦屿懵了。
从很多意义上来说他都不是个小孩子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曾跟任何女孩子亲近过,甚至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情,通俗点说,焦屿还是个纯情处男。在皇帝如此对待他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他刚从即将被淹死的边缘回来,惊魂未定,紧接着就被皇帝搂在了怀里……
他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该跑的,但是他没有,可能是被这些玫瑰花泡出来的水泡昏了头,他失去了危机感,失去了反应能力,他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圈在皇帝怀里,嘴巴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在皇帝被那种名叫欲望的东西催化的过程中,焦屿一直是傻着的。直到某种撕裂的疼痛唤醒了他的神智,他才想起来这世间仍有“反抗”一说。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他也不敢。
因为那个人是皇帝。
该叫贞洁吗?这个词语从来都是被用在女性身上,焦屿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自己也配用这样的词汇。但是毋庸置疑,那天晚上,自己确实是被夺走了什么。
当他穿着一身新的冬服从浴房走出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路该怎样走。小时候爹娘教的走路,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像吃饭和呼吸一样轻易,可是这天焦屿才知道自己错了,路真的很难走,不是所有人都会走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走路。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人他们连路也走不好,就这么缩着头活着,像乌龟,也像狗。
冬夜的风还是冷甚,从领口灌进去,鞭笞在焦屿的皮肤上。他只穿了一件外衣,好在鞋袜还是去时的那一双,踩在地上才有了一些实际的感觉。
焦屿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他看着地上还未熄灭的炭盆,那封信里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也万分深刻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压抑着的心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去之前他还在想,有些事让别人去做也无所谓,甚至有些事违背他心底一贯有的道德底线,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了,他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被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是空阳历206年的年末,皇宫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一个强忍着身上疼痛的男人,写下了一封彻底扭转空阳历史的信。
那封信通过窃国者丝丝缕缕的联系,准确无误的送到了一个一身银甲的男人手中。男人看完之后,闭上眼,喉咙里迸出一连串的笑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