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鬼见陆离出神,便没有打扰他,把战泽翻过来盖好被子,花怜鬼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刚把门关上,就看到了睡醒的莫孺篆,花怜鬼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他,莫孺篆抿抿嘴:“那一掌的余劲,恐怕现在还被他压在体内,如此郁结,恐怕更加不利。不仅对他身体不好,若是皇上知道这个消息,带着太医来,这一把脉,战泽说不定就直接去见祖宗了。”
“上一次他受内伤,是一个雪剑宗的年轻人用雪剑宗独门秘法治疗的,这雪剑宗是大越国的门派,实在是不好找。可惜我并不认识那位侠士,不知道该如何寻他,只知道战丞与他还颇熟悉,只能待战丞醒过来再问。”花怜鬼遗憾地说。
也是赶巧,出来找婵儿和小庸的莫孺隶听到了这些话,拉住了莫孺篆:“我知道哪里有雪剑宗的人。”
见他不欲在这里直接告明,莫孺篆点点头,转头去看花怜鬼:“我们去屋里说。那么小神医,在下失陪了。”
花怜鬼担忧地看看莫孺隶:“既然能够找到,那么就请二位先生尽快吧。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给战丞配药了。不过,看先生您的面色也不是很好,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这几日,还烦请您亲自到荼花堂一躺,我也好给您检查一下。”
莫孺隶柔声应下:“多谢小神医,待战泽醒后,我会去的。”
兄弟二人来到屋里,门一关上,莫孺隶就急急地开口:“这事情我本该是帮他们保密的,唉,不早点让世子好起来不行。雪剑宗的少宗主,是皇帝收留在宫中的一个侠客,叫酒葫芦。我们进不去皇宫,不过我记得你在南方的时候认识了历平王,就去找历平王帮忙吧。只要告诉他你认识我们小王子,酒葫芦会见你的。”
莫孺篆使劲挤了一下眼睛:“他还认识禅王?”
“咱们小王子的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废话了,你快去,我先去对着世子喊一会小王子的名字,或许他能醒呢。”莫孺隶嘿嘿乐了两声,结果被莫孺篆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别贫。”
莫孺隶从屋里出来,发现花怜鬼并没有走,他还是站在刚刚的位置,低头看着脚。
“小神医?你怎么了?若是放心不下,可以去屋里看着战泽的,现在这天还是冷,在院子里站久了不行的。”莫孺隶伸手去抓了抓花怜鬼因为低头而暴露出来的后颈,像给一只小猫顺毛一样揉着花怜鬼后颈上绷着的皮肉。跟着他出来的莫孺篆冲他眨了眨眼睛,神态似是询问,莫孺隶会意摇了摇头,一扬下巴示意他快去找历平王。担忧地看了两眼花怜鬼,莫孺篆便离开了。
“如果现在帮战丞看病的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少年低着头,语气里包藏了莫大的委屈,细细碎碎地透露出原本并不见人的自卑。
莫孺隶轻轻拽了拽花怜鬼的马尾,语气依然轻松愉快:“你不必自卑,你已经很厉害了。战泽不是因为你还小所以才格外偏袒你,照顾你,让你做他的大夫的。战泽是一个多么袒护身边人的人,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他不了解、不信任你的医术,那么你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医生,他绝对不会让你给我看病、让你给郎叔抓药,他放心地把我们交给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现在战泽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昏迷不醒。他那样的工作狂,若不是有什么必要的理由,断然是不会把自己逼得只能昏睡在床榻上。”
这话,一半是真心实意,一半是猜测而来,虚实参半,加上莫孺隶那真诚且笃定的语气,低着头的少年这才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已然模糊了的莫孺隶:“真的吗……?”
“我又为什么要骗你呢?”莫孺隶一笑,帮花怜鬼捋了一下一下马尾,被冬日干燥天气和花怜鬼外衣一起磨得炸起来的发丝重新服帖,“我不怎么会哄人,等战泽醒过来了,你可以把你的心事都跟他说一说。他们家人天生就是教孩子的料,让他帮你解答疑惑是最好的。冬天屋外哭出来,眼泪可会冻在脸上啊。”
花怜鬼只好跟着他一起笑。
“对了,给你讲个秘密。”
花怜鬼看着莫孺隶,这个人突然严肃了起来,恢复了原本在余文海大人身边的样子,花怜鬼一下子又有点恍惚。
“你家那本被小心供养起来的雕版印本《百草经》,之所以封面上画着桂花,是因为赠与你的人极爱桂花,甚至周身都有桂花的香气。你待的书院名字叫折桂阁,也是因为传说中的桂花公子接手了这家书院。”
花怜鬼就愣愣地看着莫孺隶,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
见他不理解,莫孺隶摇摇头,无奈地将话挑明:“现在屋里躺着的那个人,不仅仅是你家的恩人,也是你的启蒙恩师。若讲求佛缘的因果,他无心种的因,有了你这个果。知道自己发放的书籍真的起了作用,甚至挖掘出来了你的天赋,他高兴得不得了,他说此后就认你这么一个大夫了,哪怕病入膏肓你束手无策,也不会再找别的人为他医治。他想要的可不是你郁郁寡欢、自卑自怨啊。”
花怜鬼还是忍不住哭了。
听着院子里那万分恼人的哭声,简灵淮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子,恶狠狠剜了花怜鬼一眼,见一边的莫孺隶在看他,只能皱起鼻子做了个凶狠的表情,重重关上门继续睡去了。
烦呐。
莫孺篆重重叹一口气,烦躁的心情与简灵淮一般。他还是觉得自己作为空阳第一富豪不应该跟着战泽假装清贫,自己既然是大大方方到战泽府上做门客的,给他添置些马车之类又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要去哪都是自己腿着去,实在是未曾有过的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