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轻轻咳了一声：“主人，小姐，战丞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不思眼睛一亮，赶紧跳起来拍拍衣服：“战丞？战丞在哪儿？”

战泽笑着从一边的树后面走出来：“冒昧来访，见小姐在舞剑，便没有让婢子通报。不过我不会偷师的，福将军可不要灭口啊。”

福子抒笑了：“当朝丞相，我怎么敢轻易灭口。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半天了，那你倒是说说这丫头跳得如何？”

“战泽不才，想不出什么形容，倒是想起苏涣形容的草书，‘兴来走笔如旋风，醉后耳热心更凶。忽如裴旻舞双剑，七星错落缠蛟龙。又如吴生画鬼神，魑魅魍魉惊本身。钩锁相连势不绝，倔强毒蛇争屈铁。西河舞剑气凌云，孤蓬自振唯有君。’”

福子抒就笑:“人家都拿舞剑去形容草书，你倒是聪明，再把草书拿过来形容舞剑。”

战泽晃着脑袋:“人们都形容美丽的景色如画一般，再形容高妙的画作栩栩如生，我想，比喻之间，也应该是互通的。草书在奔放中自有章法气度，纵任奔逸，一如剑舞。方才不思小姐这一支舞，在我这个粗人眼里，观之只觉畅快，确实是名家书法，似能窥见其间淋漓墨意。这学生都学得如此好，倒是让人好奇福将军你舞剑的样子了。”

不思得意的笑着叉起了腰：“抒哥哥跳得那才叫好呢，快，抒哥哥你也跳一个。”

“胡闹，下去歇会吧。”福子抒白了不思一眼，然后走过去拉着战泽往屋里走：“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好，你应该好好休息几天再到处跑的。这里风大，我们去屋里说。”

“不要把不思小姐支开了，这件事我觉得她也应该听听。”战泽看了一眼不思气呼呼的背影，笑着对福子抒摊了摊手。

“不用，如果是扈尔达那边的事情，都告诉我就可以。”福子抒关上门，背对着战泽叹了口气：“在不思真正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皇之前，扈尔达的事情我来决定，我来安排。”

“这样好吗，毕竟是她的国家。”战泽自己捡了张凳子坐下，福子抒把茶端过来，放在战泽手边。战泽没有喝，甚至没有碰茶碗，就那么一脸严肃的看着福子抒，“她再怎么说，最后也还是要回去成为布伦希尔德的。而且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是扈尔达那边出事了？”

战泽拍了拍额头，声音里有些消沉：“扈尔达所有与王室有关的人都被霍尔德尔杀了，连一条狗都没有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的惨状……而且，这下平常的民众更加不敢反抗了。现在霍尔德尔暴政苛税消息送过来的时候我在牢里，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抱歉。”

“不用觉得抱歉，如果没有你，我和不思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知道这些。”福子抒一边说一边揉脸：“让不思回扈尔达这件事……最晚能拖多久？”

“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这要看霍尔德尔的行动会不会更加极端，以及扈尔达的民众到底能够忍耐多久。我的人在那边会努力协调，但也只能是努力协调，最终解决问题还是需要一个能够服众且又仁慈的君主来代替霍尔德尔。扈尔达永远是扈尔达，王位按照原本的律法也只有不思能够坐，我总不能把霍尔德尔换下来，让我的人去当下一个霍尔德尔。所以你必须尽快让你的不思快点成长起来，让她做好随时回到扈尔达打爆霍尔德尔脑袋的准备。”

福子抒点点头。

“你们磬尔勒的人也是很有意思。”战泽耸了一下肩膀。他云淡风轻，可福子抒立刻紧张起来了，瞪着眼看着战泽:“怎么？”

“你的父王，磬尔勒的国王大人，在这个关头上表明，扈尔达还有活着的正统王室活在世上，他永远支持正统的扈尔达王室，还说总有一天扈尔达的正统王室会回来掰掉霍尔德尔的脑袋，并且要与霍尔德尔统治下的扈尔达断交。说完士兵就去两国原本都已经开始模糊了的国界线上站岗了，当天就打死了三个在国界线上进行贸易的小商贩。霍尔德尔发誓说如果还有王室能够活着回到这片土地上，他一定跪着迎接他回到王位之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线人说已经有一批霍尔德尔的人往空阳来了，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保护好不思，不要由着她总去我那里打听我的事情了。我在的那条街距离集市太近，流动人口多，很不安全。”

战泽说的时候面无表情，福子抒倒是不好意思了:“我会管好她。至于我父王……他一直认为是与扈尔达过于交好才导致我们磬尔勒的商贸不发达，一早就想与扈尔达决裂了。这次在他心目中应该是一次普通的顺水推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的人能稍微帮忙劝一劝我父王，如果不思回去的时候第一时间能够得到磬尔勒方面的支持，事情会顺利得多。”

战泽嗤笑一声:“国与国之间果然没办法谈感情啊。”

“是。我能跟不思谈感情，也能跟你谈，但是这不代表磬尔勒与扈尔达、磬尔勒与空阳就能有我们一般推心置腹。我会让不思也明白这个道理的。等她回去当了女皇，我们两国就必须重新讨论一下是否还要像原来一样通贸通商互相支援军队。那个时候，她的抒哥哥也就不再是抒哥哥了。”福子抒低下头。

战泽的手按在三吟三叹上，摇摇头:“靠感情维持的关系，是最不容易捉摸的。恩也好，情也罢，都是咬咬牙就能舍弃的东西。不是所有人都长情啊，福将军。”

听他这么感慨，福子抒却笑了:“战泽，你就不要跟着感伤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不思肯定是想要多看你一会的。”

“那战泽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们大宝说了，如果不能长相厮守，就不要轻易招惹。我还是躲着比较好。”战泽说着就站了起来，对福子抒一抱拳:“该说的都说了，相信我们福将军心里都有谱。你父王那方面我也会安排，你就先放宽心，在这里把未来的扈尔达女皇照顾好。”

福子抒赶紧点头:“是是是，战丞所言极是。”

“哦，还有个好消息。”战泽站在门口回头，看着福子抒，比了个大拇哥:“银铃儿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嚯。福子抒愣了片刻之后兴奋地跳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