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拿过令牌,吩咐下去,临走的时候犹豫再三:“……那世子呢?”
“朕会亲自抓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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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外的一个驿站中,谢明珏与神官面对面而坐。神官已经摘下那张假面,他的脸轮廓深邃,颇似外族混血。
“国师呢?”谢明珏有些新奇地摸摸神官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摸到任何间隙,也不觉得闷,就好像这张脸本该是他的一般。
“他有些事要解决,顺便给陛下制造点麻烦。”神官的声音带着奇怪的腔调,仿佛在吟唱祝词一般,有些缥缈。
之前神官开口讲话的时候谢明珏真的被惊到,他怎么也想不到,国师神官,一个是神像本尊,一个是装哑。便不禁发散思维:至今未见国师睁过眼,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眼盲?
国师此刻还在汴京城中,封/锁戒严的城门以他的身手还不放在眼里。他悄无声息地自窗口飘入,隔着黑纱望着坐在桌案写着密信的楼兰公主,将手按在了信纸上。
楼兰公主手一抖,一道长长的墨迹划过整张信纸,信笺内容依稀可辨,她抬起头,极为吃惊:“魏国国师?!”
“公主这是在给谁写信?”
楼月自是听说过“玉家无完人”的传闻,仗着他是个瞎子,很快冷静下来,又换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柔柔弱弱道:“本宫不曾离开过故土与亲人,现如今身在大魏极为思念,便写信给王兄,聊以慰藉。”
国师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他有些不解:现在小孩都喜欢装可怜吗?一个两个表面上娇弱得像朵小白花,暗地里切开却是个实心的黑心莲。
未来或许会有重重阻碍,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随便一推演便可知晓。
国师评价一个人如何,并非通过在当下与他相处,而是透过他去看过去与未来。过去是那个人成长轨迹,一生性情从中养成;未来则是求索,是本心追逐梦想的过程。
有风骤起,吹落了国师眼前的黑纱,楼月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妖异的眸子,骇然道:“你并非眼盲?”
“此事天知地知我知神官知。”国师微微一笑,“而你,将这个秘密带下黄泉吧。”
“魏皇竟然派一国的信仰来取本宫这条贱命?”楼月退无可退,背抵着墙,她从国师的眼中根本就没有看出玩笑来。
她知道自己会死,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非也。不过你真的相信自己安安稳稳能活到楼兰士兵休养生息结束,楼华踏平大魏带你回楼兰?你当魏天子是傻的不成?”国师摊开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瓷瓶,“红颜薄命,美人垂泪。本座当年制造出这两种药的时候,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楼月当然明白,夺位失败后,无论是楼华还是慕容澜,都没有让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既如此,那她就亲身做这个引子,点燃万千山河的烽火。
她接过小瓷瓶,一饮而尽后便不再看国师,梳妆描眉,换上华丽的宫装,合衣躺在床榻之上。她缓缓闭上眼睛,唇角露出的笑意格外恶毒:
我就算是死也要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所有人,在得到最珍贵的东西后永远无法握住,终日沉浸在痛苦与悔恨之中。我还要诅咒这世间,战乱不休,纷争不止,哀鸿遍野,饿殍枕藉。我要所有人都与我一样……不得好死!
国师对她的诅咒一笑置之,顺手取走了桌案上楼月写了一半的密信,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p>